吱呀一声在震天的嘶吼中微不足道，却又清晰地传入了最前方所有人的耳中。狂热的声浪有了一瞬间的停滞。所有人都看见，那个被他们诅咒了半夜的“魔头”，就这么独自一人，一步一步，从黑暗的门内走了出来。

他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双手负于身后，玄色的帝袍无风自动。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面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就这样走下台阶，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站在了那个高声叫嚣的僧人面前。

那僧人被李峥的气势所慑，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反应过来，挺直了胸膛，厉声喝道：“魔头！你终于敢出来了！是准备束手就擒，还是……”

“三昧真火？”李峥打断了他的话，嗓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凭你们？”

他环视一圈那些高举的火把，还有僧人手中那件正在汇聚能量的钵盂，然后笑了。那是一种极致轻蔑的笑。

“你们所谓的圣火，在朕看来，不过是夜晚取暖的篝火罢了。也配谈‘净化’二字？”

“你……你休要猖狂！”那僧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你这魔头，引来蝗灾，害死源泉村无数生灵，如今又想巧言令色！今日，我等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将你正法！”

“正法？”李峥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你们想怎么正正的法？用你们的膝盖吗？”

他抬起手，对着那僧人，轻轻一指。

“跪下。”

只一个字。那僧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天而降，压在他的双肩之上。他拼尽全力调动全身法力抵抗，脸憋得通红，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当着成千上万信徒的面，重重地跪在了李峥的面前。

全场，死寂。

所有嘶吼都卡在了喉咙里。人们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佛门高僧，就因为对方一个字，一根手指，便屈辱地跪倒在地。

“朕，是人皇。”李峥收回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满脸惊恐与羞愤的僧人。“朕来西牛贺州，不是来听你们念经的，也不是来看你们跪拜神佛的。”

他的目光越过僧人，扫过一张张呆滞的脸。

“朕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双手，可以开凿坎儿井，可以耕种出粮食。你们的脊梁，是用来站立的，不是用来弯曲的。”

他顿了顿，嗓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都城上空。

“你们说朕是不祥之源，是魔头。很好。”

“那朕今日便在此立誓。朕，就要在这西牛贺洲，在你们佛国的土地上，建一座城！一座只属于‘人’的城！”

“城中，不立神像，不设香案，不念佛经！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只信自己的双手，只敬为人族的血脉与脊梁！”

“朕欢迎所有被你们称作‘魔头’，被你们视为‘不祥’的人，都到朕的城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