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身边没有人,大着胆子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捶背,又拿茶碗送到他唇边,乱了好一阵,才能安静下来。
“算了。何苦天下人都是好人,偏偏恶人就要朕来做”皇帝摆摆手,“等一会儿你下去,告诉周祖培,就按照刑部原议好了,不用加重。”
肃顺大喜赶忙跪倒:“奴才领旨。”
肃顺欣然领命下去,到了部中,正好,周祖培还没有离开,听他把皇上的新命当众宣讲一遍,众人齐声颂扬圣明,肃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向众人再一次拱手作别,又到书房前请见。
皇帝不知道他又一次来做什么,让他进到房中:“还有事吗”
“是。奴才有一事,想和皇上造膝密陈。”
“这里没有旁的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肃顺没有起身,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哦你有什么罪”
“前数日,本案涉案之赵双山的公子赵世勇从京中来到热河,到了奴才家里,奉上银票,珍玩,求奴才在皇上面前为其父多多求饶,能够免除其父的死罪,而且还说,事情办成之后,另有重谢”
皇帝听着,面色转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绕室蹀躞几步,“你收了那赵世勇多少银子”
“奴才并没有收。奴才和赵家人说,此事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若是成了,少不得要些银子,各处花销花销,若是不成,分文不取。”
“嗯,你继续说。”
“是。”肃顺猛的在地上碰了个响头,又说:“奴才身为刑臣,为国执法,于赵双山受贿贪墨一案尚未了结之时私下会见案犯亲属,本是违法,又有收受赵家贿赂之举于后,更是将皇上所训教之言抛诸脑后,实非人臣血诚已进,报答朝廷恩典当为。”他把头上的大帽子取了下来,放在身前:“奴才自知有罪,请皇上降旨责罚。”
皇帝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坦诚,嘴上不说,脸上的那种嘉慰神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你能够用这样的一颗坦诚之心上侍君父,朕便无有不肯包容的。至于你刚才说到的有罪嘛,既然你已经在朕面前自呈,也就算不上什么罪过。不过,”他说:“有过不能不罚,朕降你一级,仍在刑部侍郎任上。你可服气”
“是。皇上执法如衡之平,奴才心服口服。”
皇帝想了想,既然肃顺说到这里,不妨多给他说几句,也算是为他日后保全计:“肃顺,朕在这里告诉你,朕最恨的是两种人,一种是结交外官;第二种就是贪墨。只要你不会犯到这两处,旁的小节,自有朕为你担待一二。望你好自为之。”
“奴才身受皇上天恩,不敢不尽心报答皇上。皇上今日教诲,奴才铭记在心,今后为人处事之时,当以圣语为凭,万万不敢恃宠而骄,心怀欺惘。”这番话说得文不对题,不过算是应付下来了。
“还有,赵双山之子有言,在事成之后更加酬庸,你又和他说过,各方都需要花销花销”皇帝带着浓浓的讥讽的笑意,说:“也不要驳了对方的一片好意。既然赵双山活命是靠朕笔下春风,就让他多多的出一点钱总不能让他随便的用几个钱,就把朕打发了。这叫请君入瓮”
肃顺不知道皇帝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正经事,看他神色欣悦,似乎并不是深以为非,当下碰头答说:“是,奴才明白了。奴才下去之后立刻就办。”
“还有,赵双山之流贪墨之事确有实据,命,可以不要他们的,钱嘛,少一文也不行。不但要追回所有贿款,还要重重地查抄以上这几个人的府邸,将上缴来的银子充盈国库。具体的数额,你下去和周祖培,还有户部的阎敬銘说一声,让他们详加勘验,决不能有漏网之数。”
第63节万几闲情
第63节万几闲情
九月底的时候,金佳氏从北京再一次返回热河刚刚到热河不久的五月,京城的承恩公府中有人送来口信,说是老太太患病在床,请侧福晋回京去探望一番。
金佳氏不敢怠慢,赶忙让人准备了大车,一路回了京城,果然,老福晋赫舍里氏喘疾发作,每天都有命悬一线之险,听府里的下人说,到了夜间的时候,连平躺下来休息都做不到,只能是由丫鬟仆人抱扶着,在床上坐上一宿。其中苦楚多多,实在一言难尽。
金佳氏赶回京中,一边延请医药,一边在府中帮着姐姐主持家务,过了夏天,赫舍里氏的身体舒服了很多,却仍旧故意装作病体难支的样子,只是为了将这个年少妩媚的妹子,留在自己身边。
到了七月间,皇上差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着人来北京探问病情,在得知病体略有好转之后,婉转的提出,想让金佳氏再回热河,而且说,如果赫舍里氏愿意的话,也可以同赴行在,一来是陪老太妃,娘儿几个在一起,也好说说话;二来热河那边天气晴好,温度适中,也更好让她养病。
赫舍里氏有心不从,看对方盘马弯弓,只等回信,没办法,只好敷衍下来,说是等到再过上几天,身体能够经受的住远路奔波了,再到行在去给老太妃和皇上请安。
这一拖延,就到了九月底,赫舍里氏不敢再多拖,带着丫鬟仆人,偕金佳氏一起从北京出发,到了热河。
安顿下来,先到院子门口递牌子请安,第二天得旨进宫,到了老太妃居处的延熏山馆,老太妃刚才起床,听见她们来了,立刻传见,行礼落座,先问赫舍里氏的病体:“在热河听说你病了,和皇帝念叨了几次,后来听他说,派了京中抚局的御医过府为你诊治,现在看来,倒真的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