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刚才在看兵士射鹄的时候就在想,弓箭并不是不好,不过,如今的天下,时移世易,可谓巨矣海外列夷的兵伍早已经装备了火枪为常用武器,而我们呢还是在使用这效率低下,发射频率缓慢,射程又不足的弓箭便是有火炮作为临敌御敌之物,又能够弥补这等近战之间的差异吗”
“皇上心细如发,发微见著,一举而实各项未尽之物,臣等不胜钦服。”
“不用你们拍马屁。”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就此事多言,转身走到旁边跪地行礼的炮手近前,“你叫什么”
“回皇上话,小的叫韩富强。”
“当兵几年了”
“回皇上话,当兵五年了。我爹就在炮台当兵,小的”纳尔经额在一边训斥道,“住口不要乱说话,皇上没有问的不要说。”
今天能够上到炮台,当着皇帝的面演武的,都是在炮台守兵中千挑万捡的人尖儿,韩富强便是如此,他家两代从军,他更是从小就在兵营之中,炮台边沿长大,手上的功夫无人能及,更且念过几天书,不比那些大字不识的老粗,故而为滑褚秀选中。
话是这样说,不过咫尺天颜,韩富强还是心中怦怦乱跳,这时再经大人一声训斥,年轻人一张掩在大帽子下的脸都吓白了,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住口”皇帝回身瞪了纳尔经额一眼,继续问道,“你接着说,你怎么了”
叫韩富强的小兵听皇上温语相询,也逐渐不再害怕,继续说道:“小的父亲,兄长都是在炮台当兵,小的子承父业,也在炮台当兵。”
皇帝为韩富强说话絮絮叨叨逗笑了,“你,念过书没有”
“小的在家念过几本书,也使得几个字。”
“这一次朝廷购买英国人生产的火炮,其中操作、使用诀窍,可能掌握吗”
“是,回皇上话,小的能够掌握的。”
“怎么,你能够懂得夷人文字吗”
“小的不懂得,不过有通译从旁解释,小的又是在这炮台操作多年,所以,大约能够懂得的。”
“朕就在这里,你现在装填、发射一次。”
“是”韩富强伏地又碰了个头,起身欲行,“你等一等,朕给你发令,然后你再开始。”说着,他转身问了一句,“谁带着金表的”
赛尚阿答说:“奴才带着。”
“拿来。”接过大号的打簧金表,皇帝等了一会儿,“开始吧”
韩富强动作飞快,一把拉开炮闩,发射过的弹壳滑出,然后从炮弹箱中托起一枚,如抱婴儿一般,向内一填,左手用力一推,右手已经重新关闭了炮闩,再一次跪倒下来:“皇上,小的已经装填完毕,是否发射,请皇上示下”
皇帝看着手中的金表,不到五秒钟满意的一笑:“发射就不必了。”说完,手一抖,把个打簧金表垂到韩富强的面前,“你为国戍边,劳苦功高,这只金表,朕暂时慷他人之慨,就赐了给你吧”
韩富强有点发呆,简直不能相信这如天之福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直到皇帝又说了一次,他这才赶忙趴在地上,碰了个响头:“小人谢皇上”
大沽口观炮完毕,皇帝传旨,御驾不停,即刻回京。
第115节容闳记事
第115节容闳记事
奕欣比皇帝早回京几天,只是为了和总署衙门同僚拿出一份针对即将开始的中英两国为修约一事而进行的商谈的对策。
和宝鋆、李鸿章、文祥、汪康余、唐文治几个把在天津行宫之中皇上面谕的话给众人说了一遍,文祥用力一拍大腿:“嘿这可真是天朝之福,万民之福了想来英人怎么也不会料到,皇上竟然聪慧若此,竟然能够于英人到来之前,就洞察其意图。真是,真是天纵圣明啊”
这样的颂圣之言,自然引来众人一片附和之声,奕问道:“可知道这一次英国外相的专使是谁吗”
“还是上一次来过的奥尔德伯明翰勋爵。”
“英人乘兴而来,欲借当年之事,从我天朝再行攫取利益,此次正是我总署上下一展国威之时,总要让奥尔德伯明翰灰头土脸,铩羽而归,方不负皇上托付之重,朝野上下观瞻之情”奕大声说道,随即又给他想起一件事来:“哦,还有,皇上让我在此次与英人会商之时,把同文馆中受教的八旗子弟一一罗列其中,也好让他们借此机会,长长见识。佩衡,少荃,此事,就交由你二人了。”
“是”
咸丰元年,皇帝力排众议,在朝中设下一个在清流眼中分外惹嫌的同文馆,并且命十八行省,特别是江浙、上海、广州等沿海省份推荐认识外国文字,通晓外国语言之人,以备询问,除了学生之外,又命于八旗中挑选天资聪慧,年在十三四以下者各四人,备资学习。仿照俄罗斯馆之例,妥议章程,认真督课,所有学习各国文字之人,如能纯熟,即奏请给予优奖,庶不致日久荒怠废弛。
为了这件事,很是引起清流的反弹,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便是倭仁也从旁做桴鼓之应,却不想皇帝非常有手段,行请君入瓮之法,把个讲道学讲了一辈子的倭艮峰挤兑得无路可退,最后只好到热河行宫哭求皇帝收回成命,这件事才算过去。
有了倭仁的前车之鉴,清流中人认识到皇帝在此事上的决断,再也没有人敢做仗马之鸣,同文馆才得以顺利开学。不过,虽然不能阻止其开设,清流中人还是视其为洪水猛兽,不但不允许自家子弟入学,就是那奉召入学的八旗子弟如荣禄等也视之为怪物。
荣禄从小定亲,未过门的妻子是任职江宁藩司的灵桂的女儿,灵桂因为也是心中大不以同文馆为然,借故把女儿带在身边,两个人的婚事,也就这样拖了下来。
荣禄是皇帝于同文馆开学之前,钦点要他入馆学习的,这也就由不得他自家有什么进退取舍了。不过入学之后不久,就给他发现了这其中的妙处。这是因为从广东而来的一个新同文馆的教习,名字叫容闳。
容闳是广东省人,家境贫寒,在德国教士设立于澳门的教会学堂去念书,到了道光二十六年,学堂的校长,美国人布朗先生因病回国,临行前把容闳和另外两个孩子一体带到了美国走出了中国人踏出国门,负笈他邦的第一步这一年,容闳十九岁。
容闳在澳门由洋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