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封后是国之大事,诏旨颁下,礼部、户部、内务府分头忙了起来,有着非常详尽而严密的规制,后家上溯三代,都是要给予追封,钮钴禄氏的父亲任职广西右江道,咸丰二年的时候就故去了,当时追封为一等承恩侯,原配追一品夫人;钮钴禄氏之母姓姜,进封为侯妻,同样的,也是一品夫人。
到了此番立后,更要将后父的品秩由一等承恩侯升为三等成恩公,其他的例如皇后的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都是一概追封为三等成恩公、公妻、一品夫人的。这些都是一些惯常规制。
比较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一系列礼法。皇帝于八月十六日从圆明园起驾,临太和殿,宣制册立皇后,以恭亲王奕为首,在朝所有王公大臣、六部九卿行庆贺礼两跪六叩首,随后命孙瑞珍和倭仁持节、斋册、宝册,当众宣读。敕文都是用的尚书中的典故,骈四俪六,抬头极多。也不必赘述。
旨意发下,祯妃难得一见的换上了朝服,先穿香色龙纹朝袍,再穿下幅八宝立水,两肩前后绣正龙的朝褂,披上金约,挂上珊瑚朝珠,最后戴上朱纬薰貂,满镶珠宝的朝冠,到皇帝的寝宫中叩谢皇恩,并请皇上收回成命:“奴才能得侍奉皇上,本是家门之福,何敢上邀天命,备位中宫请皇上收回旨意,在宫中另选其他的姐妹,母仪天下吧”
皇帝笑了,“秀儿,你和朕恩情久驻,非是常人可比,更何况,朕说过的话几时有不作数的朕当初答应过你,在你生日到来之前,会有一份大礼相送,这一次,你知道了吧”
祯妃心中一片激动,又一次跪了下来,“奴才贱辰,蒙皇上圣心记挂。”
皇帝拉着她的手,坐到了软榻上,“秀儿,你还记得当年吗当年你和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祯妃羞得脸蛋一红,“怎么能不记得呢那时候的皇上,”
“怎么了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祯妃壮了壮胆子,说了下去,“皇上那时候,好淘气啊。”
皇帝扬声大笑起来;“对你说得对极了那时候,朕真的是很淘气呢”
钮钴禄氏是在奕詝的元妃萨克达氏之后入府的,其时是在道光二十七年的秋天。萨克达氏是一个德优于才、才更优于貌的女子,年纪只有十五岁。
奕詝的年纪也不大,而且身为后来人,深知养身的重要性,房帏之中分外淡漠,每天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写字、经由师傅杜受田教导着看一些前朝的名折,以为将来所用。对自己的福晋,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新婚不久,天性顽皮的奕詝就惹出一场祸来,带着府里的额里汗、佐齐、阿勒精阿几个从府中骑马到了天津,美其名曰是为皇上和皇祖母购买天津著名的小吃十八街麻花,实际上只是为一逞自己的口舌之欲。
不想这件事做的很冒昧道光二十六年之后,老皇帝圣心默准,选定了奕詝作为后世之君,不想他多年已降,顽劣不改,将来一旦登基,再有这等荒唐之举,甚或有可能危机社稷,老人家如何能够不怒
当下出人意表的下旨,认为奕詝自进入上书房以来,多方顽劣,怙恶不悛让宗室蒙羞,命时任御前大臣的惠亲王绵愉到贝勒府上去传旨,将他关入宗人府,在府中闭门思过,认真读书,直到有了改悔迹象了,方始放出来。
奕詝顽皮成性,宗室无人不知,不过以往的每一次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在众人想来,这一次大约也是同样的。不料老皇帝真的动了怒气,不但把奕詝关了起来,杜受田为学生所累,也给皇帝训斥了一番吗,而且皇帝的语气很重,其中说,“早知道有你这样的师傅,朕还不及亲自教授他的学业”
杜受田又羞又惭,碰头而出,回到府里,老人大大的难过了一场,所为教不严、师之惰。学生惹怒父皇,他难辞其咎,多方夹杂在一起,杜受田大病了一场。
奕詝给关在宗人府高墙内闭门思过,心中大为后悔,额里汗几个被打了一顿鞭子,遣送出京,到外省任职武官,临行之前自己和他们连面都没有见上一次;老师为自己遭阿玛重谴,还生了重病,他年轻人心中愧疚,加以深秋时节往返奔载于途,在宗人府中也生病了。
闻报之后,道光皇帝吓了一跳,奕詝虽然调皮,却很聪明,而且也很孝顺,每天三次的晨昏定省无一日或缺,所以对他种种荒唐的行为,皇帝也总是眼睁眼闭,怎么这一次,孩子是受不得委屈了吗
派董承祥到宗人府去代天问话,奕詝说,“儿子不是因为受了委屈,只是为了觉得对不起老师和我府中的那几个奴才,故而心中愧疚,以致生病。”
道光听完董承祥转述的话之后,心立刻软了下来,却又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这样混账东西,一边传太医到宗人府中去给他诊治,一边到了慈宁宫,去向皇太后问计。
皇太后也是姓钮钴禄氏,听完皇帝的话之后,老人沉吟了片刻说,“四阿哥的脾气,皇帝又不是不知道,便是每每重罚,又能有什么效用吗也不过是起一时之用,过不到几天,还是故态复萌。”
“是啊,儿子也是为此事发愁,如今有儿子,他总还能有个畏惧,一旦儿子不在了。”道光皇帝说完之后,心中立刻后悔这样的话几乎就是指明了,自己一旦身故,绪统之人便是四阿哥,否则,上有天子,奕詝又怎么会没有个畏惧之人呢只是话已经出口,不能收回,只盼着皇太后未必能够领悟就是了。
皇太后当然听得出来,故作未知,“那,皇上就给他选一个能够镇得住他的主子,不就是了吗”
道光皇帝顺势而下,“是啊,母后教训的是,儿子会留意的。”他又说,“只不过,母后,四阿哥天性顽皮,很难管束,儿子本来想,给他成家立室,回到府中,耳鬓厮磨之间,自然也就没有那等胡闹的心思了。如今看来,倒是儿子想错了。”
“我看,那个富泰家的丫头,也未必是个有福气的。”皇太后说,“还是在从宗室近枝之中,再给四阿哥找个侧福晋,这一次找个忠厚老成,又有妇德的,让四阿哥收收心。”
“母后说得极是,儿子下去之后,就让他们着意找寻。”
这件事过去之后,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