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青青以为,惊羽伴驾多日,早为皇上临幸过了,却全不知内中关窍,听惊羽羞红着娇靥,把皇上当初和她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柳青青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啊,真是糊涂难得皇上爱你重你,怎么就会荒怠了呢”
惊羽和柳青青原是主仆,现在却以姐妹相称,听她话里有怨怼之意,心中没趣,不过夜色深沉,倒不怕柳青青目有所视,“那,依姐姐之见呢”
“若是换作了我的话啊,呵呵”柳青青笑了一下,突然改了话题,“前数日,主子娘娘和我说,皇上圣心之中怎么想的,做奴才的不能多问,不过,既然决意将你我二人从江南带到北地,想来也不会只是为了宫中少了两个听用之人吧”
惊羽心中奇怪,当年秦淮河边的赛香君,容颜俏丽,不知道引得多少富豪公子、府城大员倾心爱慕,欲求一夜之欢,都给她以种种手段推拒在外,怎么到了京中,进到御苑,反倒是这样一番形容了难道当年所做,都是佯装出来的吗
正在思忖,柳青青黯然叹息一声,“好妹妹,你感莫是心中瞧不起姐姐”
“啊,姐姐误会了,不论到了何时,姐姐在妹子心中,都是那清节可风的”
“清节可风天下又有哪一个乐户之家的女子,是可以称得上这四个字的总算姐姐清白未失,幸遇真龙,方有今日处境,否则的话,能够当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当得过一世吗”柳青青自嘲的笑道,“若是左右难免,何不将这清白身子交付一国之尊能够得皇上宠幸,不总比那贩夫走卒,满头疮痢之人胜强万倍吗”
惊羽给她的话说得胸口烦闷欲呕,“好姐姐,不要再说了,太让人难过了。”
“妹子,你朝夕陪伴皇上,便没有求凰之心吗姐姐可是不信哦”
柳青青出言调笑,令惊羽大羞,转念想想,她的话并非无礼,当初在秦淮河边初见,不过以为是一个满口荒唐的北地乡下汉子,谁料多次往还,言语调笑无忌中,竟不知不觉让自己一缕柔情,全数系在他的身上,到后来,陪着他和自家小姐一起到御用车厢之中探险,眼见事败在即,终于不克忍耐,在车厢中倾吐真情,现在想想,他那时候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浑不要脸的轻薄女子吧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暖阁中皇帝的声音,女孩儿赶忙进来,伺候皇上穿上了衣服,在他身前掌着烛光,到了对面的西暖阁中。
“六福,多多的调一点朱砂,朕今天晚上要用的。惊羽,你去泡一壶酽茶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完备差事,皇帝就着灯光,开始阅看日间未曾看完的折子。除了第一项的劝慰苗人学汉人耕种水田之外,吴振棫的另外六项条陈分别是:设义学,教诲苗人子弟;令苗徭砍伐树木,刈除草莱,以平险阻;多制火器,示威苗徭,并以资固守;苗疆文武官员驻扎之处,请量给帑项收储,而广为积蓄,以备急需;苗疆之地仿照沿海之例,令居民团结守望,以固边圉;还有最后一项:苗徭犯罪逃匿,应立法悬赏擒献,务期必获也。
这样的一份奏折,提纲挈领,通观全局,不过,正如吴振棫在折子的最后所奏陈的那样,是欲富之以田亩,教之以礼仪,绳之以法度,示之以军威,诱之以利益,达到虽无可近功,总冀渐臻于纯良的目的,但奏折中于各种所闻所见,及苗疆之地与内地中原之别,及操行之间的种种繁杂,却无一言以答对。
如设义学,教诲苗人子弟一项,吴振棫只是说,苗徭劫抢凶横,皆缘僻处万山,未睹礼让之风,聆诗书之训,以致肆为盗劫,拒捕官兵,若再不为化诲,则是终属野人,而驯良无日也。
文中所议,仅此而已,全无半分能够有的放矢的建设性意见,弄得只好由皇帝在行批中详加料理安设义学,讲读律令,并导以尊君亲上,孝亲敬长之义,四五年间,即可大见功效。若果教化有成,则该馆中生员量加议叙,以示鼓励。
最开始的几节,皇帝还能压下性子来逐一批示,到了后面,仍自如此,就让他分外觉得不满意了。吴振棫是怎么回事,存心要把难题抛给朕,让朕来为他寻一个解决之道吗若是这样的话,朕要这个云贵总督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把折子翻到最后一页,濡湿了笔端,在留白处快速写道,“该员糊涂凡此种种,皆为该员任上所料、所知,所厘清之事。今全数呈递御前,是意欲使朕行一省总督事职权耶若系如此,尔亦毋须留任,自寻你的去处吧”
放下笔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着该员于任内通详苗情,行文再报,钦此。”
抬头看看多宝格中放着的西洋自鸣钟,已经过了23点,皇帝精神正好,又拿过崇实上的折子,认真看了起来。
注1:行批也叫夹批,一般而言,是指奏折的文字分为不同的段落,大臣书写之时,预先留下空白,为皇帝批示方便而准备的和其对应的,是总览文字之后所做的总批,和行批比较起来,总批的文字会比较短,大约是一些规定的句式,例如知道了、交部议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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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风起云涌
第61节风起云涌
正月十八开衙之后,各省奏报纷至沓来,两湖所属、江浙一带、山东直隶各省纷纷上书朝廷,请求仿照两江故事,在省内开始分定界址,修建铁路,特别是湖南巡抚龚裕,在折子中说,“臣捧读主子咸丰七年九月十二日于江宁城中所颁上谕,痛悔之下,更深悟己非。铁路大工利国利民,实为功在当代,利于后世之善政。臣虽愚钝,亦倾慕上古圣人见贤思齐之益,湘省、两江方域虽殊,人情不远。比户皆有世业,毋庸更为筹划。臣公务闲暇。长思上报君恩,请君父俯准微臣所请,并训示施行。则天下幸甚,湘省百姓幸甚矣。”
其他各省的折子大同小异,也皆是希望朝廷允准,在省内修建铁路工程的,军机处奏报到御前,皇帝特意把户部二堂并总署衙门属员都叫到了养心殿中,“阎敬铭,你是户部尚书,从咸丰四年至七年铁路竣工,户部共支出多少工程款银”
“回皇上话,铁路工程,立时三年方始告竣,其中种种花费,总计费银一千六百九十六万三千三百零七两整。其中户部拨款九百四十九万零四十八两七钱六分。剩余之数,为两江藩库并各省捐资而成。”
柏葰静听阎敬铭说完,立刻跪倒奏答:“皇上,奴才以为,一条三百余公里长的铁路,用时四年,耗资千万这还是江宁至上海,道路整齐,地势平缓之区,湖南、湖北山脉纵横,修建铁路,更是苦难重重。故而奴才想,不如驳回龚裕所请,改为在直隶、山东之地施行铁路大工,一来可使该省之地纵横贯通,二来,也可大批收容兵制汰撤的弁伍之人。是为一举两得之法。”
皇帝不置可否,“你们呢你们议一议,认为柏葰的话怎么样”
奕碰头答说,“皇上,臣弟以为,事缓则圆。铁路大工一旦动兴,则承建各省,定然是一派蒸腾之景。而山东、直隶之地的文武百官,全无兴工经验,便是征调民夫,亦费力伤时。故而臣弟想,不如将各省奏报,逐一发还,等到时机成熟,再做研判,岂不是更合乎天理人心”
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陈奏御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