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都记下了,今后再也不敢混沌度日,辜负君父了。”
皇帝终究不忍处置,崇实职衔所限,是管不到一省兵制之事的,目中所见,虽是痛心疾首,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只是想想崇实所说的,各省兵制败坏到这样的地步,怎不令人心中难过
自己登基以来,爱民恤力,天下官员稍有天良,也不会置圣谕法典于不顾,行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吧想想也真是替自己不值,天家富贵,未必享受到多少,所受辛劳,无人可诉,连崇实这样原本以为可以力行大公的奴才,落到宦海这个大染缸中,不到数年之久,居然也变得只为利禄着想,蠢如狗彘,把自己的教诲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帝只觉得鼻尖热胀,眼眶酸涩,眨眨眼,泪水骤然滑落了下来。“你出去,朕不想见到你。”
听皇上语带哽咽,崇实大吃一惊,抬头看看,皇帝脸上流满的眼泪天子垂泪,岂是等闲崇实跪行两步,不顾君臣大防的抱住了他的腿,“皇上,都是奴才糊涂,都是奴才昏悖,您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可不敢伤了龙体啊”
“滚出去”皇帝一脚把崇实踢到一边,向外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奴才叉出去”
说到这里,崇实也怔怔的落下泪来,“叔平,凭你的才学,散馆在即,日后外放为官,可千万千万以小兄为鉴皇上待我等恩重如山,可千万千万不可辜负圣上的重托啊。”
翁同龢心中难过极了,当年自己以白身入值南书房,和崇实常伴君父左右,那时候君臣恰然,何等欣悦到今天,崇实说出这番话来,语句混乱,词不达意,可见心中真是激荡到了极点“那,皇上呢”
“我也不知道。陆公公和宫中的内侍把我赶出来之后,就回去伺候了,我在殿口跪了一会儿,皇上命人传口谕,让我出宫。”崇实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巾把,擦了把脸,苦笑着说道,“叔平,到今天我真的是悔之晚矣,你看,可还有什么解救之道吗”
“此时倒不必亟亟。以我想来,不但是白水兄你,皇上那里,也定然是为此事忧烦不绝。”翁同龢想着,口中说道,“不如等上几日,待我进宫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风再说。哦,对了,你不如去请肃雨亭出面求恳,他是每天都要面君的,若是他能够为你笔下春风的解劝几句,料想凭崇兄多年来的恩宠,皇上也不会过多问责的吧”
把崇实轰赶出殿,惊羽赶忙进来,眼见他坐在御塌上,泪流满面,可把她吓坏了,“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您是不是不舒服”
“朕没事。”皇帝孩子般的抽噎几声,拉过惊羽,随手一抹,鼻涕眼泪全都抹到女子身上,“啊,给朕弄得污了,回头换一件吧。”
惊羽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搭在他的肩头,低低的声音哄着他,“皇上,奴才伺候您净面吧”
第69节举步维艰1
第69节举步维艰1
奕几个进到殿中,拜倒行礼,先行奏答,“皇上,臣弟一月以来,与英法美德等国共同商讨战俘条约,已初见成效,列国以为,我天朝勇于担当,令人钦佩,而且,此番合约谈及的,都是惠及各国兵士、百姓的善政,故而彼此之间,”
“行了,这样的事情,你处理一番也就可以了。等到合约拟定之后,再行奏陈吧。”
战俘合约之事进展得相当顺利,奕身为中国方面的发起人和全权代表,因为这件事在列国公使、随员、甚至羁押在西山大营的军士、将佐的心中大得人望,他也是满心欢喜,不料说不到几句,就让皇上迎头驳了回来口中讷讷的答了一声,“喳。臣弟下去之后,定当小心料理,上舒宸廑。”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带着在众人看来非常奇怪的笑容,是那种很轻松的神情,“过年的时候,朕翻读世宗、高宗皇帝实录,其中有说,世宗朝的时候,他老人家经常招王定乾等人入宫论道,至于外间炉火修炼之说,圣心虽早知其非,不过欲试观其术,以为游戏消闲而已,朕想,世宗他老人家能够亲身相视,以证其非,朕是不是也可以见贤思齐,效法前贤呢”
奕大吃一惊皇帝怎么突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了
世宗就是雍正八年以后,国事日稳,内阁中枢、军机衙门,有张廷玉等人佐理,京畿有李卫,宝亲王弘历也已经长大成人,才堪大用,他自问自己辛苦了十年,到此,也该享受一番天家富贵了。于是,所谓声色之奉,即始于此刻。
雍正八年之后,他生过一场大病,开始逐渐耽溺于修炼及声色,其实,方士所练,不过两徒,其一是点金之术,皇帝富有四海,世宗虽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终究可以算是英主,必不至于为方士所蒙蔽。
第二就是长生不老之术,所谓长生不老,实际是指两件事,长生总要以不老为基础,否则的话,苟延残喘,有何生趣至于如何不老,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保持性功能的正常。
清朝的皇帝中,只有世宗一个沉溺此道雍正十三年,皇帝暴崩,时年五十八岁,在清朝诸帝中,不算年长追始论源,也未始不是和长期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兴奋剂及壮阳药,而导致的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有关。
所以高宗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宫中所养的这些方士、道人全数驱逐,在高宗以后的诸帝,也再无这些人生存的土壤和环境怎么今天,皇帝会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众人询谋佥同,想把这件事暂时拖下来,等下去之后,共议一番再承旨奏答,只有一个载垣不知深浅,碰头答说:“是,皇上所言极是。奴才也以为,方士之言,总也有些道理的。”
他还要再说,奕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