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民,奴才想,就借用陈孚恩之法,料必无妨,但事关公主,”
“不管关系到谁,朝廷的政令发布,又是关系列洋国人,更加不能因人害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什么人情可以讲的。”
“喳。”肃顺心领神会的弯腰行礼,“奴才都记住了。日后办差,绝不为人害事,总要将皇上的谕旨,认认真真的落到实处。”
皇帝心里想,以奴欺主,不要说肃顺未必敢作,就是有这样的胆子,到了小妹近前,为她咆哮几句,怕又要委而去之了。“这件事,朕会和她说,你就不必管了。”
“奴才办差不力,尚要皇上为奴才担劳,奴才惶恐”
“算了。”皇帝说道,“不过,这件事不要你管,别的事情,少不得还要你担责。海军学院兴建在即,旁的一切事物,都要为此让路。你是军机大臣,御前大臣,这几天不提,等洋人搬走,就多到工地去走走、看看。海军生员,每一个充盈其间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宝贝,在饮食、用度、住宿、行止上,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他说一声,肃顺答应一声,“还有,”皇帝想了想,问道,“陈孚恩,朕记得他是道光年间的一省拔贡吧”
“是。”肃顺心中一动,难道皇帝要启用陈孚恩了吗让他做什么“拔贡之才,也算难得,让他到学院中去吧,朕想,人品不提,凭他的才学,教育那些从各省而来的孩子们,还不会是很大的问题的。”
“圣明无过皇上,陈孚恩才学深厚,教化育人,正当其用。”
朝臣各自退去,皇帝一个人坐在暖阁中发呆,洋人搬迁,小妹居然从中捣乱,这叫什么事嘛往常自己总说臣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才知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寿安公主是道光十三年生人,正在稚龄,乃母薨逝,这兄妹两个失却怜爱,即便有道光皇帝关切,总难抵丧亲之痛,兄妹两个的感情非常好,道光二十六年,出降德穆楚克札布的时候,少年奕詝很是大哭了一场。忆及前情,皇帝叹了口气,“摆驾,到钟粹宫。”
第44节无情
第44节无情
到了钟粹宫中,皇后以下,皇贵妃、贵妃、妃嫔众人已经接到皇帝移驾的旨意,纷纷跪倒在宫门口接驾,莺莺燕燕之声响个不停,皇帝笑着一摆手,“都是一家人,不必行大礼了。”
皇后起身,跟在皇帝的身后,到暖阁中落座,“皇上可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呢。”他笑着说道,“今儿个来,是想起一件事来问你,小妹近来进宫来了吗”
“上个月来过,”皇后不明所以的答道,“这个月还不曾进宫来呢。”看丈夫神色怪异,又追问道,“皇上,可是有事”
“有事。”
听皇帝说完经过,皇后也是一愣,国政大事,不能由妇人进言,这是祖制,更何况上一年间,为奕和桂良的事情,连续两次给皇帝痛斥,她越发的谨慎小心了,思考了片刻,问道,“那,怎么办呢”
“朕想,你这做嫂子的,和她说一声,别让他由着下面的奴才瞎簸弄柏葰、翁心存这样的君子,分别给朕临以重课,还不都是为了下面的奴才不听话,给主子招来了祸端”
“说,臣妾自然是能说的,但,小妹不是总进宫来,总不好为此事传旨吧”
皇帝眼睛一转,想到了主意,“你去一次。”
“啊”
“怕什么你们姑嫂情深,宗室之中谁不知道找一个由头,过府一次,叙叙旧情之外,还好放松心怀,成天呆在这宫中,看你们也怪可怜的。”他笑着说道,“顺便把话和她说了。你以为怎么样”
“皇上说的,自然是好。可找个什么由头呢”皇后眨眨眼,突然说道,“不如皇上也一起去吧上几次小妹进宫请安的时候,都没见到皇上,还说,皇帝哥哥当政之后,兄妹见面的机会,反倒比以前少了。”
“朕也去啊”他自问自答的说道,“也好,很久没有小妹了,正好找机会,到她府上去看看。朕日后就降旨,着额驸府准备接驾事宜”
君上驾临臣工府邸,错非是像皇帝当年微服出行那样,不打招呼就登门拜访的,总要找一个由头、或者说,要由臣下上折子吁请,皇帝方好传旨,命顺天府、内务府等衙门预备接驾,至于理由,叱嗟可得打定了主意,心情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六福,传御膳房,今儿个晚上在钟粹宫伺候。”
“喳。”六福响亮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旨了。
皇帝游目四望,这才发现,杨贵人并未在场,“怎么,她没有来吗”
“杨家妹子有了身子,娇怜不堪,臣妾做主,免了她每天早上请安之课。”皇后宽厚的笑着,代她解释了几句,又说道,“皇上,杨妹子终究怀了天家骨血,逢迎之际,略有失却礼数处,皇上还是不要责怪她吧”
“没有啊”他楞了一下,“我几时说过要责怪她了不瞒你说,这几天里,朕都没有见到她呢。”
皇后心中好笑,丈夫终究是不脱男儿大而化之的心性,有时候会有所失察,“皇上,您大约还不知道呢吧杨妹子,心里苦得慌呢”
“怎么说”
皇后叹息一声,给他解释了几句。原来,杨贵人入宫之后,多承恩宠,未及两月,便有了身孕,这自然是大好事,但在杨贵人私心所感,却充满了自怨自怜,自轻自贱之情初初奉召入行在,以色侍君,虽是君命难违,但如今想来,怕是在自己心中,也多有半推半就之意吧每每暗夜无人,思忖至此,总要落几滴眼泪这种胸怀不开,对养胎最是不利,故而她的反应也是更加强烈。
皇帝只知道她怀孕之后,呕吐得很厉害,并未多想,当年皇后、兰妃、谦妃几个怀孕的时候,又有哪一个不是吐得昏天黑地,小脸儿煞白的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今天听皇后说起,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那,可曾传太医来请过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