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萨克骑兵的口中发出鬼啸一般的呼喝,发射过子弹的火枪熟练的插入马鞍边的枪囊,抽出腰间的马刀,风卷残云似的疾驰而过,程学启眼见一名傻乎乎的清军面对疾驰而来的战马兀自站立不动,骑兵冲过之后,他的头颅飞上半空脖腔中的鲜血如同八月初一夜间燃放的信炮,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
本来以黑龙江北岸一侧的万余清军,又有千余门火炮,是不至于受到这样大的伤害的,奈何清军指挥失灵,各自为战,又是第一次面临哥萨克铁骑来去如风,如同魔神一般的战力,溃不成军,四散逃命也就是应当之事了。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只顾仓皇奔逃,胡大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拔出腰间佩戴的手枪,扬手一枪,把一个哥萨克骑兵的脑壳打开了花,同时身体给另外几个人按倒在地,蜷缩成一团,任由哥萨克骑兵的战马从身上飞驰而过。
回头看看,是自己营中的战士,“管带您没什么吧”
“我没事。”胡大毛长起身子看看,面前已经没有骑兵,赶忙顺势趴好,口中大声呼喝,“靠拢靠拢,准备作战”
二营的剩余兵士各自爬了过来,暂时清点了一下人数,只是为俄军炮火和骑兵一番突击,就死伤了一百七八十人之多,几近营中战力的五成胡大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先不去管他们,准备作战”
士兵们就地趴好,举起手中的快枪,向远处正在准备转过马来,要进行第二次突击的骑兵放了一排枪:“砰”
清军新式快枪的射程非常远,可以打三百五十步,但士兵心慌意乱,十发子弹倒有七发是打到空处去了。“榴弹营的人呢”胡大毛大声呼喝着,“这里还有榴弹营的人吗”
“有,有。”有长官临危不惧指挥作战,其他各营的士兵纷纷靠拢,其中也有剩余的榴弹营的兵士,“卑职是胜大人所部的榴弹营都司。我姓韩。”
“那好,韩都司,先派人把你的弟兄们谁在哭”
“大人,我我怕。”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兵满脸是泪,眼神中一片惊恐的望着远处全副武装的哥萨克骑兵,声音颤抖着说道。
胡大毛叹了口气,“我也怕。弟兄们,我很害怕,担心回不去对岸,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着的弟兄,独自偷生”
战场上的形势逐渐转为平缓,越来越多的剩余士兵缓缓向这边靠拢过来,总数在六七百人上下,除了胡大毛之外,朱洪章、李世贤、程学启、胜保也都在各自亲军的护卫下来到此处,只缺少了一个杨载福,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人,您看怎么样”
“从军十年,未曾有今日一败”朱洪章是痛心疾首的模样,“老胡,你做得好”
胡大毛苦笑着挠挠头,回头看去,各自将佐、士官的眼神中满是钦敬之色,便连那个一贯瞧不起自己的程学启,也难得的面带敬服,“大人,骑兵倒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怕的是俄军另有后援啊。”
“胡管带说的是。”程学启也附和的说道,“山上要塞之中全无半点动静,想来胜大人所带的三营,都已经遭遇不测了。我更加担心,俄军若是从山上掩杀下来,我军腹背受敌,这场仗也就不必打了。”
“那怎么办”
“不如留下一支队伍以为策应,其他人退到江边,后顾无忧,另可从江右抽调部队支援,方可再战。”
朱洪章一愣,程学启不会是想逃跑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程学启或者名利心重,但这样的环境下,舍弃友军,自顾逃命,不要说国法、军法难容,就是侥幸逃过一条性命,他日后也休想再在军中抬起头来。而他提出的,退之江边,倚靠大江为依托,使己方无后顾之忧的办法,倒不失为一条好计策,“这是个办法。但怎么退下去呢”
几个人商议了片刻,决定按照程学启所说的,率部退回到黑龙江边,一面固守抗敌,一面派人过江,请求军中主官派兵援助,但由何人担任阻敌重任,却面面相觑,不发一言了。
“大人,就由卑职来吧。”胜保忽然开言说道。
朱洪章深深地看了一眼主动请缨的胜保,郑重点头,“好有克斋如此英勇之士,又何愁俄军不破就命胜保领军断后。将所有榴弹、能用之火炮尽数归于其人调度,战场态势,也由其一人片言而决”
战术确定下来,众人各自收拢兵士,留下三营、杨载福的三营、胡大毛的二营、程学启所部的四营残部担任阻敌重任,其他人做好准备,缓缓向江岸一侧退却。
俄军自然无意放纵敌人就这样轻松逸去,眼见清军布防展开,后面的部队缓缓撤退,哥萨克骑兵之中响起清脆的枪声,马儿刨动前蹄,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双方距离太近,火炮已经失去效用,只能靠步兵的快枪和火榴弹近距离打击了,“准备,准备,准备,放”
枪声大作,烟雾升腾,清军的快枪开始初步发威,不时有哥萨克的骑兵落下马背,剩余的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纵马驰骋。胜保人很聪明,他知道己方处于守位,最大的制约便在于射速不够快,故而只留下两营兵士担任阻敌,另外两营,潜伏身后,担任更换子弹的任务。前突的清军用过一支枪,随手放在一边,拿起另外一支,抬手发射,使发射频率,大大的得到提高。
另外,清军的营地前各有点燃的火堆,眼见敌人冲得近了,榴弹营的士兵燃起火榴弹的引信,用力抛射出去,轰然大作之中,给俄军的骑士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和伤害。而俄军也不示弱,阵地后方的火炮再度发射,大片大片的土地被炮弹炸翻、掀起,双方各有伤亡,惨叫之声响彻大地。
片刻之后,清军发现,从己方的侧翼,也就是方才俄军骑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