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奴才所知,这些人大多将土地交给关外仅存的汉人耕种,坐收田谷,自己则”肃顺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则在京中,逍遥度日,一如往”
皇帝的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吓得众人赶忙跪倒,“皇上,何必为这些人动怒,开年之后,容奴才切实查办,将这些人尽数遣返关外,也就是了。”
“不必等到年后”皇帝用力咬着牙,冷酷的格格一笑,“就让这些人在半路上过年即刻下旨,以顺天府并治下诸县及九门提督衙门,各自派出兵弁,在城中搜查所有从关外逃回来的旗人,到腊月二十七日为止,尽皆北送出关,有敢于抗命者,着刑部、九门提督衙门逮捕问罪。朕就是不过这个年,也要把这些人全数赶出北京,就不相信,制不住他们”
肃顺心中叹了口气,明知道这又是一个特大的烫手山芋,这一会儿也说不得了,“喳奴才下去之后,即刻办理。”
“还有,奕自咸丰九年起,承办旗人生计差事,数年之下,未有尺寸之功,多有揣测反复之心。着夺去其亲王爵衔,改封郡王”
十二月二十一日君臣见面,不过是新年前最后一次的例行朝会,为旗人偷偷返京一事,惹得皇帝龙颜震怒,一朝旨下,北京城中缇骑四出,大肆抓捕从关外返回来的旗下人家,一时间大人呼喝,孩子哭号,响彻四九城,百姓大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街面上关门闭市,本来热热闹闹的北京城,瞬间变得冷清了下来。
皇帝动了怒气,任何人也不敢因循苟且,而且,这一次朝廷所下的旨意写得清楚:所有逃籍回京的旗下人家根本不容他们再有收拾衣物、整理行囊的时间,一经捕获,即刻投入西山锐建营中,暂时看管,等到十二月二十七日之后,集中上路,发往关外。
这种完全不顾新年将至,天下喜庆,自上而下,雷厉风行的做法,极大的震慑了那些不听话的旗下百姓,流着眼泪,满含委屈的呆在军营中,如同待宰的囚徒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皇帝突然而至的怒火,原本想着趁封衙之期,回家乡过年的一众京中六部官员,只好多迁延数日,就是军机处中的阎敬铭、翁心存、赵光几个人,也不得不推迟了行程,一直到腊月二十七,由神机营、京中绿营的兵士押运着逃籍回来的旗人缧绁上路,方始松了一口气,到御前交旨,皇帝口中谩骂不绝:“真是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朝廷就整治不了你们这群混账了吗军机处廷寄盛京将军萨迎阿,要是再有旗下人家逃籍回京,朕就唯他是问”
“是,奴才下去之后,行文奉天府,命盛京将军严加看管,不使有人再做漏网之鱼。”
皇帝叹了口气,“朕天性最称仁慈,连一只蚂蚁也不肯踩死,偏偏有人再三再四的挑战朝廷时至今日,居然让人连年都过不好,传扬出去,倒似乎朝廷全无容人之德似的”
“皇上不必嗟叹,旗人生计,关系我天朝未来根本,从来都是百姓乐见之事。那些秉性疲滑的,以为岁近年逼,即使违旨而行,谅朝廷也不会不顾及民情,出以断然。如今皇上行以雷霆,料想那些妄图侥幸之辈,当可以死心矣”
肃顺紧接着许乃钊的话说道,“皇上,奴才有话说。”他说,“奴才奉旨办差,旗下人家都纷纷叫嚣种种大逆之言。奴才也不敢逐一陈奏,但其中有人以为,朝廷苛待同族人家,于汉人反倒多方优厚,”
“这一节用不到你来为他们求恳。朕视四海为一家,又分什么满人、汉人”
“是,这本来就是一些旗下人家胡乱言论,皇上天性仁善,是不必将这些人的昏话放在心中的。”
皇帝笑了,“肃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看他吓得大脸发白,慌乱摇头,他又说道,“你也不必担心什么。关外之地,不但是要徙居满人出外耕种,到日后,汉人也是一样要出关的。”
许乃钊几个人当然也知道皇帝有意在徙居旗人之后,另行发遣各省汉人出关,但和旗人比较起来,这方面的难度更大。有多少汉人愿意舍弃祖宗坟茔,先人丘垄,出关耕作呢
皇帝一笑,也不做过多解释,“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七,你们辛苦一年,临到年终之际,又有这样一份令人头疼的差事今儿个中午不必回值房了,和朕一起用膳吧。”
这自然是很尊崇的荣幸,肃顺、文祥以下各自跪倒谢恩。皇帝也不多说,吩咐内侍传御膳房伺候,君臣几个鱼贯入东暖阁,在长长的方桌一角落座名为一同进膳,臣下是不能与皇帝同桌进食的,要单独的盛出来,另外布置一份。
皇帝用手一指在坐的几个人,吩咐杨三儿,“天寒地冻的,赏他们每人一碗。”
“喳。”几碗端上来,肃顺、文祥也还罢了,许乃钊几个理学君子,于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心中不喜,但君父所赐,不能固辞,喝汤药一般强忍着些微的腥味儿,一股脑把人灌了下去,喝完之后,碰头谢恩。“这一次朕到瑷珲城去,遍尝了东北风味,有很多东西,是在京中吃不到的。等一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着御膳房给你们都带一份儿,也好沾一点野味儿。”
“皇上日理万机,还时时记挂臣等,臣带阖府上下,叩谢皇恩。”
皇帝坦然一笑,“这一次朕出关领兵,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