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葆桢心中好笑,这真是财帛动人心了十二两银子,算一算,足以让福建省内一家三口之家,生活状况得以有根本的改观,只不过,仅仅是银钱一物,能不能使百姓甘愿把孩子送到洋人手中去却是殊难预料啊
君臣两个人说着话,殿外有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又有几个人到了,是曾国藩、文祥、容闳、荣禄几个,进殿行礼之后,皇帝先让几个人坐下,这才说道,“朕想,除了海军学院用来培养未来海上指挥作战的将领之外,海军建设,要和步卒新军一样,以常年训练、演武,作为日后征战的第一学业。故而海军士卒的培养,也要顺势而起。总不好只让几个、十几个将领孤身出海作战那成什么话了所以,招募水勇、兴建海军武备学堂,为日后海军的发展壮大提供最基础的保障,也是要在短时间内确定下来的。这也是朕这一次连夜将你们宣召过来的原因。我们几个人议一议,看看能不能把海军章程条例,初步的拿出一个办法来。”
他说,“等一会儿你们谁要是饿了,困了,就在这殿内的偏殿休息片刻,今天一天弄不完,就两天,两天弄不完,就三天。总之要将此事落实下来。”
文祥和曾国藩的心中都有点不以为然,对俄一战之后,四海承平,天下大治,不必说海军建设并非急务;即便是,也用不到这样夤夜办公吧这不是有哗众取宠之嫌吗心里如此想,嘴上丝毫不敢透露,恭恭敬敬的躬身答说,“皇上为国事奔忙不休,奴才等又岂敢有偷闲之心”
“其实啊,此事也是朕心血来潮之下的偶发奇想。你们这些人中,容闳不提,其他人都是饱学之士,胸中固然有物,而落笔千言,也不在话下。但在朕想来,文章诗词之事,便如同杜工部所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灵光闪现之下,所得之果最称喜人。朕便是如此”
他回身拿起一份写的密密麻麻全是字迹的笺纸,递给文祥,“你们看看,这是朕在刚才你们来之前,想到的章程中的几条。有不妥之处,大家议一议。”
文祥接过来看看,皇帝笔下的海军章程分为船制、官制、升擢、事故、考校、俸饷、恤赏、工需杂费、仪制、钤制、军规、简阅、武备、水师后路各局,合计十四项,其中官制、俸饷二项的下面已经分门别类的各自增加了相应的内容。
“海军设提督一名,统领全军,在威海卫地方建造公所,或建衙署,为办公之地;设总兵二员,分左、右翼,各带铁甲战舰为领队翼长;其余副将、参将以下等官,各以所带船只之大小、职事之轻重而别。其品秩第船只有更换之时命名,亦无定格,不便以船名加之盲衔之上。今将北洋现有战船分中军、左、右翼三路,每路三船,即以一船为一营。
船上的人员组成,首先是以副将以上、总兵以下职衔,统带战船,另外有游击二员,分任副管驾一员,总管轮一员;提标都司一员,充督大副;后营都司一员,充练勇学堂督操官;提标守备二员,充任二副,帮查军械一员;千总一员:充任三副;把总二员:充任正炮弁一员,水手总头目一员;外委四员:充任巡查一员,副炮弁三员。
粗略看看,不下数以万字,每一笔都写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也不知道这位主儿是几时写就的文祥端详了一会儿,看得头昏眼花,随手递给曾国藩,赔笑说道,“奴才真是佩服主子,这数万字写来,笔笔工整,一丝不乱。奴才今儿个和皇上共议国事之后,为公事繁忙,身体多有疲累。但看皇上为海军章程耗费圣心奴才自问,真是愧不能及。”
“所以说,年岁大一点就是差一点。朕总要趁着还年轻,把能够料理清楚的国事尽数料理下去,也省得事到临头,君臣一起抓瞎。”
第115节夜来议政2
第115节夜来议政2
曾国藩沉默不语的捧读上谕,看到俸饷一项,忍不住说话了,“皇上,臣愚见以为,圣谕之中,于俸饷一项中,略有不妥。”
“哦怎么说”
“以海军为护国威远之大计,不宜过从省啬。然我大清海军创设之际,饷力末充,未能援引。但兵船将士终年涉历风涛,异常劳苦,与绿营水、陆情形迥不相同,朕不能不格外体恤,通盘筹计。而以其数划分十成,以四成为本官之体,视官职大小而定;以六成为带船之俸,视船只大小而定。”曾国藩先念了一遍上谕中的文字,说道,“这固然是皇上圣心垂怜兵士,以厚禄饷之。但臣以为,为求事端简易,当可裁撤养廉、薪蔬、烛炭、心红纸张、案衣什物、马乾等名目,将以上数种,叠词加于俸饷、公费之中,以为整齐划一。也好避免绿营旧例军中,分派薪饷之际,令出多门,处处嘈杂,效率低下之外,凭开贪贿之门的弊端。”
皇帝点头一笑,“准了。就这样办等一会儿你们誊录的时候,记得把曾国藩所说的话记下来。”
君臣数人集思广益,用了一夜的时间,终于将北洋海军章程条款的文本整理了出来,皇帝满意的一笑,伸展一下身体,“文祥,你辛苦一夜了,今儿免了你的叫起,先回府休息去吧。”
“奴才不敢。奴才未能为皇上分忧,心中多有自责,如今皇上却体恤老奴,让奴才”
“行啦,对朕有孝心,也不在这一刻片刻之间。下去吧,等明天再入值进来。”
看皇帝一再慰抚,文祥也不再坚持,这一夜之间,让老人累得浑身酸疼,也真是有点坚持不住了,“那,奴才先先去休息,明天再来御前伺候差事。”说罢又碰了个头,转身出去了。
四月的天气,昼夜之间尚有一定的温差,旁的人还好,皇帝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皇上,您身子不舒服”
“不是。朕一旦熬夜,就会浑身发冷。”他说,“这些不去说他,沈葆桢”
“臣在。”
“等到江宁城中建造海军学院完毕之前,你先到山东、辽宁沿海走一趟。朕想,除了山东威海的海军海军总署、旅顺也要建造相应的办公衙署。朕这一夜想了很多,只有一个海军学院、几处海军公署这样的空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朝廷要简派一员为海军大臣,。总领其事。就让惇王奕誴任职吧。让你和袁甲三,任帮办大臣,有你的人品、袁甲三的才学在一旁尽相辅之道,料想老五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凭他的聪明,办理这样的差事,还是足以担当的。”
“至于海军公署方面的筹划,曾国藩、容闳、荣禄,你们三个人嘛,朕于曾国藩还有旁用。容闳、荣禄两个,还要入值总署衙门,就不必参与其间了。”
三个人自然唯唯而应。他又说道,“曾国藩,朕想,肇建海军学堂一事,总要交由你亲自办理才是。不过,学堂绝不仅仅是只用来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海军不同于其他,培养出来的海面将佐没有雄厚而纯熟的海上操舟经验,是绝对不能把一艘数以千万吨的艨艟巨舰交到他们手中的。所以在入院求学之后,要经常的安排孩子们到船上去、到安庆造船厂去,学习并且领悟操船行舟的种种技法,日后他们不一定要亲身参与,但却不能胸中无物,朕的话,你明白吗”
“臣明白。兵船炮舰上虽各司其职,但身为管带者,则必要通晓全部,以收指挥全局之用。”
“就是这样的道理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