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十分钟内,又有至少五枚炮弹命中了抚远号。随即,这艘战舰的三号炮塔弹药库就发生了爆炸。显然,这场爆炸来得迟了一点。如果是炮弹引爆的,应该在几分钟之前就发生大爆炸了。
据事后分析,很有可能是那枚炮弹没有立即爆炸,结果损管队员错误操作,引爆了炮弹。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损管人员想拆除炮弹上的引信,而不是立即向弹药库注水,结果在拆弹的过程中引爆了炮弹。
当然,这一分析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证实,因为当时在该炮塔附近的所有官兵都完蛋了。只是,被炸掉了舰尾的抚远号并没有立即沉没,而是顽强的浮在了海面上。
能够击沉中国舰队铁甲舰的荣誉,让日本人忘乎所以,就连胜海舟也难得的微笑起来,正要下令全速进攻,彻底打掉这一支已经半死的对手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呼啸从舰队的右舷传来,“这是跨射”他的脑子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奈良号的舰桥上如同突然遭遇十二级的台风一般,猛烈的风声呼啸中,这一发不知道从何处打来的炮弹重重的砸在位于奈良号左舷的高千穗舰的舰桥部位,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胜海舟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用过去观察,只是听声音就能判断的出来,挨上这样一记口径不小于400毫米的重炮,注定了高千穗舰上指挥官的命运
转头向右舷外看去,海面一片澄蓝,却看不见敌舰的踪影,“大人右舷外海两万米处,有敌舰向我扑来”
胜海舟一愣,“这么快就到了”
“阁下”
“这一定是清军从海参崴和库页岛军港出发的舰队。”胜海舟草草解释一句,抬头看看战场,“命令全体舰队,准备撤出战斗”
第一次津轻海峡遭遇战就这样结束了,这是大清海军成军以来遭遇到的最惨烈的失败雷坎号被击沉、万天、万黄号被击伤、抚远号更是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能不能顺利驶回旅大军港都成了问题,其他的两艘山字级铁甲舰也无不带伤,唯一毫发无损的只有一艘雷巽号。
看着海面上己方诸舰纷纷冒起的浓烟和士兵、水手忙碌的身影,恩寿欲哭无泪:这一次出港之先,自己何等的骄狂,只以为凭这样的舰队实力,天下大可去得,对朝廷旨意中所提及的要海参崴、库页岛两地海军从旁协助作战口中不言,心下却以为是多此一举,孰料出师未捷,凭空栽了这么大一个狠狠的跟斗有什么颜面去见同僚,去见部下
“老师,”恩寿当年也曾经在威海海军学院任职,所以邓世昌这样称呼他,“胜败是兵家之常,老师也不必戚戚了。”
“正卿”恩寿语未出,泪先流,“正卿”
邓世昌也觉得眼眶阵阵发紧,强自挤出一个笑容,劝慰道,“老师,魏大人的舰队已在不远,还请老师亲自迎迓吧”
“也该如此,今日若不是魏朝忠施以援手,我等身死事小,耽误了皇上的用兵大计,便百死莫偿其辜了。”恩寿收拾心情,从地上捡起沾满了灰尘和玻璃碎屑的帽子,在手中掸一掸,戴在头上,“和我一起出迎”
第19节整装待发
第19节整装待发
从北部海域驶来的是五艘战舰,为首的是湖字级战列舰鄱阳湖号,身后呈雁行排列的分别是济远号、万宙号、雷巧、雷属号,一艘湖字级和两艘雷加级是从海参崴的,另外两艘是从库页岛的。以鄱阳湖为旗舰,管带叫魏瀚,和恩寿一样,他也是旗人,不过是汉军旗,当年也一同在威海海军学院担任过教习。
本来按照朝廷的旨意,要求诸舰的六月二十三日到达指定地点汇合,魏瀚是不需要这么赶的,但事出有因。在旨意中,以泰山号为旗舰,这让身为湖字级战列舰管带的魏瀚觉得心中不服,不论是吨位数量还是火力配备,山字级都不及湖字级,皇上之所以选择恩寿,不过是因为他当年参加过对法作战,后来在天津的时候,一番奏答引得龙心大悦这种因人成事,算什么本事倒要让天下人见识见识,是山字级更威猛,还是湖字级天下无敌
因为抱着这样的念头,魏瀚起了争功的心思,命令全队加快航行速度,争取抢在恩寿之前到达大岛海域,若是有幸遇到不识天高地厚的日本舰艇的话,就先打沉他几艘,也好让海军弟兄们看看,海参崴、库页岛两地军港的海军驻军,只是因为没有机会上场作战,而决不是不会作战的。
谁知道距离大岛还有不到两万米的时候,瞭望员说,前方海面正在激战看样子,是友军和日本海军遭遇了,而且情形对己方极为不利。魏瀚下令开炮,惊走了日舰,这才开足马力,驶向清军主力舰队所在的海域。
在航行的路上,魏瀚表面不露,但心中喜欢:这种拯人于危难的功劳,是任何人也抢不去的,想来恩寿也不好以旗舰统领的身份,和自己摆出什么架子来了吧但等所属舰队驶近,这种骄矜的心思随海风消逝:他真没有想到,己方的主力舰队会给人家打得这么凄惨
远近数艘铁甲舰、炮舰上有为数不同的烟雾和火苗,损管队正在紧急灭火,士兵听见汽笛声,放下手中忙碌的活计,直起腰身,年轻却污浊了的脸上一片淡漠,望着驶来的战舰看上几眼,又低下头去,忙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