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洪章缓步走出议事大堂,门口的亲卫听见声音,回身单膝落地请安,“见过大人”
“给大帅请安”院中的三百余人参差不齐的单膝落地请安,更多的人反而借此机会,得以舒展一下酸痛的腰身,这个安请得倒是心甘情愿。
朱洪章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扫过,冷笑一声,突然开口喝道,“吴长庆”
“卑职在”
“你是驻吉林府左翼第三营的管带,领副将衔,是不是”
“是。”吴长庆暗道不好,怎么好端端的点到自己头上对答之际要多加小心了。
“你的营中一共有多少人”
“回大帅的话,共有2,590人。”
“这些人的装备、弹药可都已经装备完全了吗”
“这,还不曾。”吴长庆老老实实的说道,“卑职奉程提督军令,按照日期逐日派人到火车站领取,今天是第一天,还要费时两天,才能完成。”
“你一共派了多少人到车站去领取物资”
“一共派了五百名弟兄。”
“将近两千六百人的物资,五百个人就够用了吗”
“够用的。领取物资,只是从车站带回军营,并不用太多士兵,若是太多了的话,反倒容易使人头攒动,成为障碍。”吴长庆答说,“而且,卑职选派的这五百人,都是精壮汉子,有以一当十”
“呸你还有脸和我说什么以一当十你却不知道,在车站上奔走忙碌的,都是图们当地百姓,你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言笑晏晏,都在做壁上观这就是你以一当十的精壮汉子我看,连搬搬抬抬这样粗重活计都干不来的他们,又岂可肩负起皇上重托,为国杀敌报效朝廷”
“这”吴长庆等人这才知道朱洪章今天这样大发雷霆所为何来,此刻不宜辩驳,唯有请罪,“是卑职的糊涂,卑职下去之后,定将严加训诫,严加训诫。”
“你省了吧”朱洪章大声说道,“以你之才华,当不起一营之长,我免了你第三营的管带之职,回营中待堪你出去吧。”
吴长庆面白如纸,撤了他的职不算什么,但要具名实参,当此朝廷对外用兵之际,皇帝一定会杀一儆百,自己万万落不得好去,“大人,卑职卑职有罪,请大人恕过,卑职今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面哭号,一面乞援似的望向程学启,希望对方能够为自己美言几句,但程学启自家事自家知,这会儿避风头还来不及,又岂敢轻贸进言因此把眼睛转开去,装作没有看见。
“你项上人头能否得保,还是两可之间,还谈什么今后来人,把吴长庆带下去”亲兵拥上来,连拖带拽的,把吴长庆拉了出去。
朱洪章冷酷的望向下跪的其他众人,又说道,“皇上将万千重担交托于我,说不得也只有拼却生死,上报君恩。而此次用兵东瀛,更是皇上圣心念兹在兹的大事,若是为任何人、任何事造成战事不利,从本官这里说,就没有半点人情可打到时候不论追究到谁,本官一律请王命旗牌斩之于军前”
“眼下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整肃军中纪律。”朱洪章在台阶上来回走了几步,口中说道,“大约是如今的清平日子过得久了,嗯一个个都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老爷了别忘了你们来此是做什么的从今天开始,重申军营纪律,无事的时候都在营中整训,无故离营外出者,一概军法伺候。还有,到车站清点物资装备之事,我刚才和图们县张县令说过,从明天开始,撤去所有运输民夫,全部由绿营士兵自己动手,也好锻炼锻炼你们身上的这份懒、馋之气”
他回头说道,“程学启”
“卑职在。”
“此事就由你负责,你把你治事的公署即刻搬到火车站去,专司其责,管束这些人,有什么事,即刻向本官奏报。”
程学启心中叫苦,知道朱洪章终于还是饶不过自己,颓然点头,“卑职谨遵大帅钧令。”
第38节麻烦重重
第38节麻烦重重
六月二十七日,旅大港内外已经驻满了关外三地和从直隶省赶来的兵士,合计214,790人。但就在此时,一个极坏的消息传来:第一次津轻海峡战斗结束,清军舰队大败亏输,雷坎号被击沉,威远舰被打成残废、万天、万黄号被击伤,不但使朝廷用兵东瀛的计划受到严重阻碍,更使得本来是要在初步掌握津轻海峡制海权之后,以炮舰临时运兵船使用的巢湖号等大型舰艇不得不紧急出海,支援作战,这也使得朝廷处于一种无兵船可用的尴尬境地。
皇帝固然很恼火,但眼下不是处置战败将领的时候,没有运兵船,输送绿营士兵登陆日本本土就无从谈起,君臣几次朝会,都拿不出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来二十余万士兵集结在旅大城中,每一天任什么也不做,只是粮秣供应,就让上至左宗棠,下到张世荣头大如斗,更不必提这些人长久闲置下去,必定生出种种事端。
遭遇同样状况的还有山东、福建两省,津轻海峡初尝败绩,皇帝再不敢大意,命令山东威海、烟台;福建福州,浙江舟山各处军港的炮舰纷纷,到日本海域支援作战,各地同样面临着无船可用的窘境,各省向中央奏报的折子,一日数传,要请旨的是两件事,第一是下一步的行止;第二则是请朝廷调派更多的物资主要是粮食过来,供应军用。局势在这咸丰二十八年的六七月间,进入了一个最最胶着的状态。
皇帝也觉得很意外,津轻海峡的失败是他事先没有估计到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作开来,多想无益,还是办理正经事要紧,他知道,军机处中、朝堂内外,近来又有惑乱人心的言论出现,诸如刀兵不祥之类的话,内中含义还是在劝谏他,收回登陆用兵的旨意,这是他万万不能同意的:局势进行到这一步,东西洋各国都在看着大清,即便不是为日后江山稳固计,只是考虑自己的面子,也断断不能做那些虎头蛇尾的勾当。
“皇上,若是就此拖延下去,臣恐朝廷府库数十年来积攒而下的一点银钱,都要为之花在这囤积兵员上了。”阎敬铭说道,“臣命户部计算,每一日,就要花费八十万两银子。长此以往的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你不必和朕说这些话朕不止一次说过,朝廷的银子该用的时候,一文钱也不能省八十万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不才两千几百万两吗难道我大清拿不出这些银子来吗”他先把阎敬铭的话堵了回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