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林天抵达南岸军营。他策马立于江边,眺望北岸。
此时正值清晨,薄雾笼罩在腾格里河上,对岸的军阵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
那森然的铁甲,如林的枪戟,以及那股凝而不发的沉重压力,无不表明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组织度极高的劲旅。
“首领,看他们的阵势,似乎只是阻止我们过河,并无南下之意。”陈飞在一旁汇报。
林天目光锐利,缓缓扫过对岸的军阵。
他注意到,对方的阵列并非完全针对南岸,其侧翼和后阵也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仿佛在防备着更北方的敌人。
而且,对方军容虽盛,却并无挑衅之举,更像是一种防御性的力量展示。
“他们不屑于过来抢夺狼胥的地盘,”林天沉吟道,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或者说,狼胥的这片土地,本就在他们的势力范围边缘,甚至……可能曾是他们的附属或缓冲地带。我们灭了狼胥,相当于打破了某种平衡,所以他们陈兵于此,既是警告,也是划界。”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越过腾格里河一步,亦不得主动向对岸挑衅。同时,加派斥候,沿河南岸严密监视对岸动向。”
林天心中清楚,天部落刚刚经历大战,吞并狼胥需要时间消化整合,此时绝非与一个实力不明、但显然极其强大的北方势力开战的良机。
对岸的军队,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北方更为广阔和复杂的天地。
腾格里河畔那无声的对峙,像一柄悬于头顶的冷刃,让林天与天部落高层们灼热的征服欲望骤然降温。
河对岸那支沉默而庞大的军队,以其森严的军容宣告着一个事实:狼胥的覆灭并非终结,而是踏入了更广阔、更危险的天地。
外部强敌的阴影,使得内部消化狼胥这块巨大血肉的过程,容不得半分差错。
处置旧贵,安抚万民,成了比战场厮杀更考验智慧的无形之战。
狼胥大酋长兀术,连同他麾下近百名核心长老与悍将,被分别囚禁于狼王城地牢深处,由林天最信任的亲卫日夜看守。
如何发落他们,天部落内部掀起了波澜。
军中悍将如丁残者,声若洪钟:“首领!这帮狼崽子当初陈兵华胥,嚣张跋扈,如今败亡,还有何可说?统统砍了,首级传示四方,看谁还敢犯我天部落虎威!”
激进的声浪一时甚嚣尘上,主张以最酷烈的手段永绝后患。
而白鹿与华胥凰,则提出了更为缜密的方案。
白鹿眸中映着过往的烽火,清冷开口:“他们最大的罪,一在侵略,欲亡我华胥;二在暴政,奴役本族百姓;三在顽抗,徒增双方伤亡。依我天部落‘敢犯者,虽远必诛’之法典,其罪当诛。但诛,亦需诛在明处,诛得人心。”华胥凰颔首补充:“当广搜其欺压良善、作威作福之罪证,公之于众。如此行刑,非是胜利者屠戮失败者,而是法典制裁罪人,民心方能归附。”
不过三日,狼王城中心的广场上,一座临时木台拔地而起,象征着天部落律法的威严。
审判之日,人潮涌动,无数狼胥平民被允许在远处围观,他们眼中混杂着恐惧、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审判庭上,林天并未独坐高台。
他与白鹿、华胥凰,以及数位从天部落中选拔出的、素有声望的长者并肩而坐。
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审判,非一人之独断,乃法典与公义之彰显。
“带罪首兀术!”陈飞声如沉雷,响彻广场。
昔日不可一世的狼胥大酋长,此刻镣铐加身,步履蹒跚,被押至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