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指尖抚过木塞内壁的暗槽——那里嵌着沉香木屑与磁石粉。她忽然抓起木塞浸入药液,沉香遇湿膨胀,磁石吸附金属杂质。原来长途颠簸非但未损药性,反而借震动激活了沉香木的活性成分!
“鲁师傅,立刻改所有药罐木塞!”她声音发颤,“内壁加三道沉香槽,深度一分三厘!”
老匠人愣住:“可……可这费工啊!”
“一条命值多少工?”云舒抓起刻刀在他手心画下精确尺寸,“明日我要看到三百个新木塞!”
子时的匠作坊灯火通明。云舒揉着酸涩的眼角走出时,墨临渊的玄甲未卸,肩头还沾着海风带来的盐粒。他递来热腾腾的肉饼,饼皮烙着阴阳鱼纹样。
“赵驼子说,西域王愿以百匹汗血宝马换疫苗专供权。”他咬了口饼,面颊鼓动如少年,“我回了他——此技不卖,可授。”
云舒怔住。月光下,墨临渊眼底映着作坊灯火,像把星辰揉进了墨玉。他忽然摊开掌心,里面躺着粒褪色的干枣——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在破庙塞给饿晕小乞丐的。“记得吗?你说药不能藏在金匣子里,要散在尘埃中。”
远处传来鲁大柱的咳嗽声,老人正就着月光打磨木塞,刨花如雪片纷飞。云舒靠在墨临渊肩头,听见他铠甲下心跳沉稳如战鼓。
“王爷可知我最怕什么?”她望着匠作坊的灯火,“怕这些心血,变成宫墙里的摆设。”
墨临渊握紧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铁甲冰凉,掌心滚烫。
三日后,赵驼子牵着西域王回赠的雪蹄乌骓立在关门前。马鞍上绑着整箱黄金,他却只捧着个粗陶罐。罐中盛着半罐白沙,沙里埋着李三临终前攥的半块馍。
“王妃,小人不要金子。”他声音哽咽,“求您教弟兄们制这救命饼的法子。下次出关,我们……我们给每个商队兄弟都备一罐药!”
人群忽然让开一条路。鲁大柱颤巍巍捧着百个新制木塞走来,每个塞子内壁都刻着细如蚊足的编号。老匠人将木塞倒入赵驼子怀中,沉甸甸压弯了壮汉的腰。
“编号甲字头的,沉香槽深一分三厘,专装疫苗。”鲁大柱枯指拂过木塞纹路,“乙字头的加薄荷油,治风寒……王妃说,药要分人用,就像榫卯要分木性。”
赵驼子跪地捧沙。陶罐在阳光下投出细长影子,沙粒间竟有粒嫩绿草芽顶开沙壳。他忽然解下腰间水囊浇在沙上,沙土湿润处,草芽舒展如婴儿攥紧的拳头。
“小人替李三兄弟……替所有走沙路的弟兄,谢王妃活命之恩!”他仰天嘶吼,声震关墙,“此去西域,昭宁二字刻在心上!”
商队消失在黄沙尽头时,云舒袖中滑落半片木塞残屑。她弯腰拾起,沉香木的暗香混着海风的咸涩钻入鼻腔。墨临渊的披风忽然裹住她单薄的肩,玄甲映着夕阳,像披了身熔化的金甲。
“看。”他指向关墙。新漆的“昭宁”二字下,不知何时被百姓挂了串干药草。细看竟是用阴阳鱼榫法拼接的木牌,刻着“仁心济世”四个小字。风吹过,木牌轻叩,发出玉磬般的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