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界核心的万龙殿,并非凡俗砖石堆砌,其殿基扎根于古界本源龙脉之上,殿宇由亿万年不朽的太古金岩铸就,每一块金岩都凝炼着古族千万年的圣气,触手生温,似有龙息在石纹间流转。殿顶镶嵌着三十六颗采自域外星空的星辰源石,白日里吸收天光,入夜便散出淡淡星辉,如坠星河;殿内八十一根盘龙柱直抵穹顶,柱身雕刻的太古龙纹以活龙血混着金砂勾勒,龙鳞层叠、龙爪遒劲,每一道纹路都似藏着龙吟,龙睛处嵌着拳头大的龙髓珠,珠内龙气翻涌,散发出的厚重圣气,让踏入殿中的人如沐太古晨光,连斗气的流转都变得舒缓。
萧炎扶着依旧有些虚弱的药灵,缓步踏入殿中。药灵身披萧炎赠予的火蚕软甲,脸色依旧苍白,只是那双原本盈满绝望的眸子,因踏入古界的庇护之地,多了几分微弱的光。萧炎的步伐沉稳,却难掩战后的疲态,玄色衣袍上还凝着未干的血渍,那是与魂煞天激战时溅上的,血渍边缘已被异火灼成焦黑,可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一柄未归鞘的剑。每一步落在殿中金砖上,都能感受到砖面传来的细微震颤——那是萧族与古族同源的血脉之力在共鸣,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脚底涌入经脉,让他因大战而枯竭的斗气长河,竟泛起了几缕微不可察的涟漪,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
殿上主位,古族族长古元端坐于九龙沉香椅上。他身着一袭绣满龙凤缠枝纹的金色帝袍,袍角垂落于地,金线织就的龙凤似要破袍而出,帝袍领口处嵌着一枚鸽卵大的凤血玉,玉光温润,映得他面容愈发清俊。看似中年的面容,眉宇间却沉淀着万古岁月的沧桑,额间一道浅浅的龙纹若隐若现,那是古族族长独有的印记。他一双眸子如浩瀚星空,无波无澜,扫过萧炎与药灵时,目光似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周身虽无半分斗气外放,可那股隐而不发的威压,却如太古神山压顶,让整个万龙殿都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连空气都似凝住了几分。
古尘长老侍立在主位左侧,他躬身垂首,声音沉稳如钟:“族长,萧炎小友与这位药族姑娘,刚在界门击退魂族八星斗圣魂煞天,险死还生,此刻有要事求见,事关药族存亡。”
古元微微颔首,目光先落在药灵身上。那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似能看穿她所有的恐惧与悲痛。药灵被这目光注视着,身子微微一颤,攥着萧炎衣袖的手指愈发用力,指节泛白,眼眶先红了,强压的情绪如即将决堤的洪水,在眼底翻涌。萧炎察觉到她的颤抖,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安抚的力量。他抬眼看向古元,声音虽因连日激战而沙哑,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古族长,晚辈今日前来,是为药族而来——魂族已对药族动手,整个药族,覆灭了。”
“轰——”
短短十一字,如九天惊雷炸响在万龙殿中,震得殿顶的星辰源石都微微晃动。侍立两侧的古族长老们瞬间色变,原本垂首静立的身影齐齐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低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笏,玉笏上的凤纹竟被捏出了一道细纹:“药族?那可是掌天地炼药之术的药族!魂族怎敢如此?!”另一位身着凤纹甲胄的女长老柳眉倒竖,周身斗气微涌,金色的凤炎在指尖一闪而逝:“远古盟约犹在,魂族这是要与整个远古八族为敌?!”
连古元指尖摩挲着的羊脂玉扳指,都停顿了一瞬。他眸中星芒微动,沉声道:“仔细说来。”
药灵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砸在金砖上,碎成数瓣。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将魂族的阴谋一字一句地剖白,每说一字,都似在撕扯心口尚未愈合的伤疤:“魂族先是以‘共炼帝品丹药’为幌子,派魂殿尊老潜入药族圣山,假意结盟,族中长辈念及远古情分,未曾设防……他们暗中在圣山四周布下万魂寂灭大阵,那大阵以百万生魂为引,阵眼埋在我族丹库之下,待我族举族炼制九品丹药‘帝品雏丹’,丹火最盛、族人斗气耗损过半时,突然发难……”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阵起之时,漫天都是黑色的魂煞,遮天蔽日,圣山的丹火都被压得黯淡无光!族中三位七星斗圣长老拼死抵抗,可魂族来了三位八星斗圣,还有数不清的魂尊、魂帝,他们以生魂为引,炼化我族的太古药鼎,焚烧我族的丹经典籍……那些丹经,是药族千万年的传承啊!”
血色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回她的脑海,她眼前似又浮现出那炼狱般的场景:药族圣山的九十九座丹炉接连崩裂,赤红的丹火混着族人的鲜血染红天际,丹炉碎片砸落,砸在族人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族中最疼爱她的药老祖宗,用身体护住她,将唯一的一枚空间逃生符篆塞到她手中,自己却被数道魂煞缠绕,身体一点点被吞噬,只留下最后一句“活下去,传下药族的根”;遍地都是断裂的丹杖、破碎的丹经,还有族人消散前不甘的嘶吼,那些嘶吼混着魂煞的尖啸,成了她此生难忘的噩梦……
萧炎站在她身侧,抬手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指腹触到的肌肤冰凉。他补充道,声音比先前更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晚辈收到药灵的传信时,星夜赶往药族,可抵达时,圣山已化作一片焦土,寸草不生。魂族掠夺了药族所有的炼药传承与上古丹方,甚至将药族族人的生魂强行抽离,炼制成了没有神智的魂奴,充作他们的战力。晚辈亲眼所见,那些魂奴中,有药族的孩童,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魂族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令人发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诸位古族长老,每一位长老的脸色都沉如墨,周身的圣气隐隐翻涌,带着怒意。萧炎语气沉凝如铁:“魂族此举,绝非只针对药族。远古八族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他们能以阴谋覆灭药族,明日,便可能兵临古界、萧族之门。晚辈知晓古族与魂族积怨已久,今日前来,一是告知实情,让古族早做防备;二是恳请古族长,念及远古情谊,为药族讨一个公道,也为整个远古八族,扼制魂族的嚣张气焰。”
古元沉默着,殿中只余药灵低低的啜泣声,与长老们粗重的呼吸声交织。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如闷雷滚过天际:“魂族狼子野心,老夫早有预料,却未料他们竟如此急不可耐,连远古盟约都视若无物,连炼药传承都要赶尽杀绝。药族与古族相交万年,药族之事,古族不会坐视不理。萧炎小友,你且安心,老夫即刻下令,封锁古界所有出入口,严查魂族探子;同时集结古族强者,由古尘带队,前往药族圣山收拾残局,收敛药族遗骨,彻查魂族动向,也为药族保留最后一脉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