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但凭殿下做主!”琼波·邦色等人再次躬身,态度恭顺。
安排人送走使者后,偏厅内只剩下李恪三人。
“王爷,此事太过蹊跷!”王德率先开口,“象雄部落虽与吐蕃有隙,但主动举族内附,风险极大。这琼波·邦色言语流畅,对答如流,似早已备好说辞。属下怀疑,其中有诈!”
马周也捻须分析:“五千控弦之士,八千帐落,若真能内附,对安西实力确是极大增强,足以在吐蕃西南撕开一道口子。但正因利益巨大,才更需警惕。松赞干布刚用流言计不成,转眼便有部落来投,时机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
李恪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飘落的树叶,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你们说的都没错。这很可能,是松赞干布的另一计——诈降!”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派来的,未必是真心投诚的部落,更可能是精心挑选的死士,或者……是被他控制、被迫前来行计的部落。目的,无非几种:一是假意内附,实则作为内应,关键时刻作乱;二是借内附之名,将刺客细作混入安西核心;三是若我拒绝,便可大肆宣扬我大唐无容人之量,离间其他有意归附的部落。”
“那王爷之意是……拒绝他们?”王德问道。
“不。”李恪摇头,目光锐利,“若是拒绝,便正中其下怀。他既然送上门来,我们岂有不收之理?”
马周若有所思:“王爷是想……将计就计?”
“不错!”李恪成竹在胸,“他想派人进来,我们就让他派!但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他迅速下达指令:
“王德,派人严密监视这批使者,他们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要记录在案。同时,让你手下最机灵、最可靠的吐蕃语通译,想办法接近他们,套取更多关于琼氏部落的真实情况,尤其是与逻些最近的冲突细节,验证其真伪。”
“马先生,以都护府名义,起草一份《藩部内附条例》,明确规定内附部落需履行的义务和享受的权利,尤其强调兵员需接受整编,头人需至庭州居住(实为质居),部落领地需由都护府派遣官吏协同管理等等。条件可以优厚,但核心权力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另外,”李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回复琼波·邦色,原则上同意其内附请求。但要求其头人必须亲自前来庭州,与本王面谈细节,以示诚意。同时,允其先派遣少量‘先遣人员’(不超过百人),携带部分物资,前来熟悉环境,为后续大部队迁移做准备。”
他要看看,对方敢不敢让头人亲自来!也要看看,这先遣的百人里,到底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王爷此计大妙!”王德兴奋道,“若其头人不敢来,或百人先遣队中发现问题,便可当场揭穿其阴谋!若他们真的来了……那便等于将人质和一部分力量送到了我们眼皮底下,是圆是扁,任由我们拿捏!”
马周也含笑点头:“主动提出头人面谈和限制先遣人数,既是试探,也是阳谋。对方若真心投诚,必不会拒绝;若心存鬼胎,则必露马脚!”
“去吧,依计行事。”李恪挥手,“让我们看看,这出‘主动内附’的好戏,松赞干布打算怎么唱下去。而我们,就当一回‘热情好客’的主人,好好‘招待’这批远道而来的‘客人’!”
帝国的狂澜,在平静的表面下,再起波澜。李恪以高超的政治智慧,将吐蕃看似高明的诈降之计,轻描淡写地化为了一场引蛇出洞、反客为主的精彩博弈。这场无声战场上的较量,胜负的天平,似乎正在向着洞察先机的李恪,悄然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