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引向龙座,准备接受第一道奏本。他走得很慢,背脊挺直,没有回头。
沈知微终于松手。
裴砚看了她一眼:“累吗?”
“不累。”她说,“反而觉得踏实。”
他点点头,退到偏位,在为退位帝王设的座椅上坐下。从此,他不再是执掌天下的人,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父亲。
她没回凤仪殿,也没跟任何人说话,只是站在高台边缘,望着大殿中央的新帝。
一名内侍捧着奏本上前,太子翻开第一页,提笔批阅。
字迹工整,落笔有力。
沈知微看着,没动。
殿外阳光正好,照在青砖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抬手扶了扶鬓边的白玉簪。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放下心。
她曾靠心镜看破谎言,靠智谋步步为营。她斗过嫡母,压过妃嫔,扳倒过权臣。她救过百姓,立过新法,扶持过太子。她从一个被冤死的庶女,走到今天。
而现在,她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江山有人守,百姓有主,家国安泰。
她转身,正要离开高台。
突然,一名小太监从殿外飞奔而来,在台阶下跪下:“启禀太后,北狄使团求见,称有国书呈递,要求面见新帝!”
沈知微停下脚步。
她没回头,只问:“谁让他们靠近大殿的?”
“是……是礼部尚书亲自带进来的,说……说是按旧例……”
她冷笑一声。
旧例?新帝登基第一天,外邦使臣就能直闯太极殿?
她慢慢转过身,目光穿过大殿门廊,看向那名跪着的小太监。
“告诉礼部。”她说,“今日大典未散,百官未退,新帝尚未理政。若有国书,先交内阁,三日后听宣。”
小太监抖了一下,连忙磕头:“是!”
他爬起来就要跑。
沈知微又开口:“等等。”
小太监僵住。
“回去告诉那位使者。”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传来,“大周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想说话,先学会等。”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
大殿里,太子还在批奏本。
沈知微站在原地,风吹动她的裙摆。
她看着儿子的背影,很久没有动。
一名女卫悄悄走近,低声道:“娘娘,要不要加件披风?风大了。”
她摇头。
“不用。”她说,“我得让他知道,我不走远。”
女卫退下。
她依旧站着,手搭在汉白玉栏杆上,指节泛白。
远处,宫门缓缓关闭。
夕阳斜照,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