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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地方势力的 “渗透与合作”(1/2)

雍正五十五年春的山东章丘,春风刚吹绿田埂上的麦尖,瑞祥号分铺的青石板台阶前,却围满了攥着布包、愁眉紧锁的农户。周阿福把怀里的二两银子攥得发烫,布包边缘都被手指磨得起了毛,他挤过人群,额头抵着柜台,声音带着哭腔:“张掌柜,俺们家五口人,就指着这二亩地过活——儿子下个月要娶媳妇,彩礼都凑齐了,可地里要是荒了,谁家姑娘肯进门啊?这都跑第三趟了,你这儿咋还没种?”

柜台后的张成,手指在算盘上停了半响,却没敢拨动一颗珠子。他比谁都清楚,章丘的玉米种压根不缺——士绅周老爷半个月前就从瑞祥号邻县分铺订了五百石,说是“自家佃农要用”,可张成派伙计去东庄探过,周老爷的佃农地里早就撒了种,那五百石粮正堆在他家庄子后的旧仓库里,门口还雇了二十个打手,日夜看守。前儿个他揣着账本去县衙,想跟知县李正递个实信,可衙役老吴斜着眼睛挡在门口:“知县大人忙着核春耕的田亩数,哪有空见你个商人?士绅囤粮是常事,你管得着吗?”张成攥着账本往回走,路过周阿福家的田时,见地里的土都翻好了,就等着下种,心里像被钝刀子割似的——他在章丘当掌柜八年,去年还帮周阿福修过漏水的农具,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农户们误农时,自己却啥也做不了。

“阿福兄弟,你先别急。”张成绕过柜台,扶着周阿福的胳膊往旁边挪了挪,压低声音,“俺已经让伙计盯着周老爷的仓库了,一有动静就来报,再等等,啊?”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却没底——分铺的平准基金种粮,本是江大人特意设的“农户保命粮”,现在被士绅掐住了脖子,他这掌柜当得,连农户的盼头都保不住。

同一时辰,河南洛阳的漕运码头,浑浊的洛河水拍打着船身,却冲不散码头上的戾气。三艘瑞祥号的漕船并排停在河心,船身被粗麻绳牢牢拴在岸边的木桩上,几个痞子手里攥着带钉的木棍,正踮着脚往船舱里瞅,为首的王三唾沫横飞地骂:“告诉你们刘掌柜,想过这码头,就得交两百两过路费,少一个子儿,这船就别想动!”

船头上的刘旺,气得手指都在抖。他早年跟着江老实学过三年木工,漕船的每一块木板他都熟,现在看着船帮上被痞子用刀划开的口子,心疼得不行——这三艘船上装的是平准基金的粮,要送洛阳西庄、北坡等五个村落,西庄的赵老汉前儿个还托人带信,说村里的粮缸都见了底,再不来粮,就得靠挖野菜过日子。刘旺已经找过洛阳知县王铭两回了,王铭是上个月刚从京城调来的,性子直,想管却没抓手——王三一口咬定“漕船占了本地码头的泊位,按规矩该交占地费”,还拉来几个“本地商户”做假证,王铭没商帮的实据,只能隔着码头劝和,这一劝就是五天,漕船堵在河里,西庄的农户们昨天已经围了县衙,喊着“新政的粮运是摆设”,刘旺站在船头,看着岸上赵老汉佝偻的身影,心里又急又愧——他当年跟着江老实学木工时,江老实就教他“做事要实,待人要诚”,现在却连漕船都护不住,怎么对得起江大人的托付?

消息顺着驿站的快马,三天就送到了京城御书房。胤禛捏着两份奏报,指节都泛了白,他把奏报往案上一放,声音里带着焦虑:“兰丫头,你看看!山东章丘,士绅囤粮五百石,知县不知道;河南洛阳,痞子堵漕船五天,掌柜管不了!去年江苏的税银收缴,就是因为地方官不懂商情,让士绅钻了空子,今年又来这么一出——你这瑞祥号在全国铺了五十多个分铺,可落不了地,跟空架子有啥区别?”

江兰接过奏报,指尖轻轻划过“周阿福”“赵老汉”的名字,这些名字她都有印象——去年兰馨社做地方调研时,章丘、洛阳的农户问卷里,这两人都写过“盼新政稳粮价”的话。她走到御案前,铺开早就画好的章丘、洛阳分铺和县衙的位置图,图上用红笔标着“士绅仓库”“漕堵点”,还有几条虚线,把分铺和县衙连了起来:“皇上,地方的症结不在分铺少,在‘官商脱节’——掌柜们天天跟农户、士绅打交道,知道谁在囤粮、谁在搞鬼,可没权查;知县们有官权,却天天在县衙里看文书,不知道底下的猫腻。臣想让瑞祥号的分铺掌柜,跟当地知县‘结对子’:掌柜给知县递‘活情报’,比如士绅的囤粮点、粮价的波动;知县给掌柜撑‘硬场子’,比如查仓库、打痞子,官商互信,新政才能在地方扎住根。”

胤禛顺着江兰指的虚线看下去,眼睛慢慢亮了:“你这想法,倒是把‘眼’和‘手’凑到一起了。人选你亲自定,吏部那边,朕给你批调令,别让朕失望。”

三日后,瑞祥号总铺的议事厅里,张成和刘旺坐在江兰对面,手里捧着刚印好的“商情表”,表上分了三栏:“紧急度”“影响面”“建议对策”,每一栏都有小字标注示例,比如“紧急度:特急(3日内误农时)”“影响面:全县(10个村落缺种)”。

“张掌柜,你在章丘待了八年,周老爷的家底你最清楚。”江兰指着商情表上的“紧急度”栏,“以后不管是士绅囤粮,还是粮价波动,只要够‘特急’,你就拿着这商情令牌,直接去县衙找李知县,不用等通报。”说着,她把一块楠木令牌推到张成面前,令牌上刻着“新政商情”四个字,边缘还刻着细小的玉米图案——那是江老实特意选的,去年做应急箱剩下的楠木,既结实,又透着点平准基金的念想。

张成拿起令牌,指尖摩挲着玉米纹路,眼眶有点热:“江大人,俺在章丘八年,周阿福家的田、西坡村的井,俺都熟。去年周阿福的儿子发高烧,还是俺送他去的兰馨医馆,现在看着他们没种,俺心里难受。只要李知县肯帮衬,俺保证把章丘的商情摸得明明白白!”

刘旺也接过属于自己的令牌,令牌边缘刻的是漕船图案——江老实知道他懂木工,特意刻的。“江大人,俺跟着江师傅学木工时,做过漕船的小模型,哪块板容易漏、哪个泊位能停船,俺都清楚。王三堵的那几艘船,船底已经被他们戳了小口子,再堵下去,粮都要漏光了。俺跟王知县搭伙,定能把这漕运的坎过去!”

与此同时,大宝正在吏部的档案房里,翻着章丘、洛阳知县的卷宗。章丘知县李正,三十八岁,是康熙六十年的进士,寒门出身,当年考中后,周老爷想给县衙捐两千两银子,让他多拨些田亩给自家佃农,李正直接把银子退了回去,还在县衙门口贴了“拒私贿”的告示;洛阳知县王铭,三十六岁,师从京城的“经世致用”大儒,去年在江苏做通判时,就帮着江兰查过士绅瞒报田亩的事,对新政向来支持。大宝把两人的卷宗抽出来,在“支持新政”一栏里画了个红圈,心里踏实了不少——这两个人选,没选错。

江老实的木工坊里,最近天天都能听到刨木声。他带着三个木工,正赶制第二批商情令牌,每块令牌都要先选楠木,再用砂纸磨三遍,最后刻上图案,“得让掌柜们拿着顺手,还得让知县们看着正规。”他一边给令牌上桐油,一边跟木工说,“去年做应急箱时,江丫头就说,做事要细,现在这令牌,关系到农户的种粮,更得细。”

江王氏的织坊里,也是一片忙碌。十几个女工围着织机,手里梭子飞转,织的是“新政结对分铺”的布幡,红底白字,布边还要缝上双层的粗线。“张婶,你儿子不是在章丘种地吗?”江王氏拿着针线,帮旁边的女工缝布边,“这布幡挂在章丘分铺门口,你儿子去买种时,也能看着放心。”张婶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俺儿子前儿个还托人带信,说就等着平准基金的种呢,有这布幡,俺也放心。”

三月初十,章丘分铺的门口,张成亲手把红底白字的布幡挂了起来。布幡被春风一吹,“新政结对分铺”六个字格外显眼,围在门口的农户们都凑过来看,周阿福指着布幡,小声问:“张掌柜,这是……新政有法子了?”张成拍了拍手里的商情令牌,笑着说:“阿福兄弟,等着,俺这就去县衙,保准让你们明天就能买上种。”

县衙的门房见张成手里拿着楠木令牌,没敢拦,直接引他去了李正的书房。李正正在看春耕的田亩册,见张成进来,赶紧放下笔:“张掌柜,你递的商情表我看了——周世昌囤粮五百石,藏在东庄旧仓库?”

“是!”张成从怀里掏出一张草图,那是伙计偷偷画的,仓库的位置、打手的数量都标得清清楚楚,“俺的伙计昨晚盯着仓库,见周老爷的人往里面搬了几袋发霉的粮,估计是想把好粮混着卖。东庄的佃农说,仓库的门是加固过的,得用斧头劈才能开。”

李正看着草图,手指在案上敲了敲,突然站起来:“走,去东庄!”他喊来二十个衙役,每人带了斧头和锁链,张成跟在后面,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知县查士绅的仓库,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掌柜,终于能为农户做些实事了。

东庄的旧仓库,藏在一片老槐树林后面,门口的打手正靠在墙上抽烟,见县衙的人来了,赶紧把烟扔在地上,伸手拦:“你们干啥?这是周老爷的地,你们敢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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