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速驹撕裂云层,向着北方那连绵起伏、如同冻结巨浪般的山脉疾驰。离开冰痕巨魔部落的温暖篝火后,彻骨的寒意便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渗透进驹车的星光屏障。窗外不再是宁静的雪原,而是狂风卷起的、遮天蔽日的雪沫,能见度急剧下降,只有下方无尽延伸的、单调而死寂的白色。
车厢内,气氛比外面的天气更加凝重。凯兰·铁影被安置在车厢最中央,身下铺着厚厚的兽皮。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那道可怕的黑色纹路在他皮肤下如同活蛇般缓慢蠕动,每一次轻微的起伏,都让围坐在旁的众人心头一紧。芙蕾雅·石拳的星光项链被暂时戴在他的脖子上,柔和的星辉似乎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勉强抵御着黑气的侵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仅仅是延缓,而非治愈。凯兰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托尔·铁影紧紧挨着爷爷坐着,双手握着凯兰那只冰冷粗糙的大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少年咬紧下唇,眼睛红肿,却倔强地不让眼泪再掉下来。每一次凯兰因痛苦而无意识地抽搐,托尔的身体都会随之绷紧。
“还有多久能到山脚?”洛德拉姆院长第无数次抬头,看向前方驾驭速驹的阿斯莫德的背影,声音干涩。他手中的魔法书一直摊开着,却很久没有翻动一页。
“照这个速度,天黑前能抵达泰坦之巅的南麓。”阿斯莫德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维持速驹的高速飞行和抵御外界严寒,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但最后一段山路,速驹上不去,只能靠我们自己。”
一直沉默观察的奥德尔·冥渊突然开口,灰银色的眼眸扫过凯兰:“能量侵蚀速度在加快。星光项链的抑制效果正在衰减。预计剩余安全时间:不超过三十六个标准时。”
冰冷的数据像一把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诺拉·暗焰猛地抬起头,珊瑚色的头发似乎都失去了些许光泽:“怎么会这样?!不是有项链了吗?”
“项链是‘钥匙’,或许也是‘净化’的核心,但不是万能的‘盾牌’。”瓦尔基里·泰瑞斯抱着双臂,火红的眉毛拧紧,“它只能暂时平衡凯兰前辈体内的能量冲突,但根源的‘毒素’还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正确使用它的方法,在遗迹内部。”
就在这时,凯兰的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黑气骤然暴涨,竟将项链的星辉都压制了下去!
“爷爷!”托尔失声惊呼。
“压制住他!”阿斯莫德低吼,一道凝实的星辉立刻笼罩而下。洛德拉姆也急忙吟唱咒文,奥术锁链再次浮现。
但这次,效果大不如前。黑气如同有生命般,疯狂冲击着星光与奥术的束缚,凯兰的痛苦显而易见。
“让我试试。”奥德尔突然站起身,走到凯兰身边。他伸出右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黯淡、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灰色能量。那能量带着冥界特有的、万物终结的冰冷气息,让旁边的诺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奥德尔!你要干什么?”诺拉紧张地问。
“寂灭之影的能量,本质是‘虚无’与‘终结’。”奥德尔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步骤,“冥界之力,掌管‘归宿’与‘安息’。性质有部分相近。尝试进行‘引导’与‘中和’,而非强行‘压制’。”
说着,他指尖的灰色能量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向凯兰胸口那道最浓重的黑气。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冲突。那灰色能量触碰到黑气后,竟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下一刻,凯兰剧烈的痉挛奇迹般地减缓了,虽然黑气并未消散,但那种狂暴的冲击感明显平复下来,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些。
然而,奥德尔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他迅速收回手,指尖那缕灰色能量变得极其稀薄。
“有效。”他简单地吐出两个字,退后一步,靠在车厢壁上,微微阖眼,似乎在调息。
诺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暂时平静下来的凯兰,最后目光落在奥德尔略显疲惫的侧脸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赶紧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瓶高级能量药剂,塞到奥德尔手里:“喂!给你!别…别硬撑啊!”
奥德尔睁开眼,看了看塞到手中的药剂,又看了看诺拉写满担忧的脸,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拔开瓶塞,小口饮下。他的动作依旧精准而克制,但诺拉似乎看到,他冰冷的灰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困惑的波动?
玛拉加·石爪,这位经验丰富的巨魔猎手,一路上都沉默地坐在角落,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窗外的风雪和下方地形。此时,她瓮声瓮气地开口:“风向变了。暴风雪要来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降落点,速驹扛不住山巅的‘冰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