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像进行一场精密的微缩手术,他开始在木盒內部规划和固定各个组件:树莓派主板、微型投影模块、微型扬声器、小箱子的侧边按钮、充放电管理板以及一小组鋰电池。
他用热硅胶和微型螺丝小心翼翼地將这些部件固定在合理的位置,確保散热和稳固,同时不能超出木盒的容量。
线路连接更是需要极大的耐心,万用表、电烙铁、细小的导线————工具在他手中运用得如同外科医生的器械。
当最后一个零件固定好,最后一根导线连接完毕,时间已经悄然滑向了凌晨五点。窗外天际已经透出朦朧的灰蓝色。
顾临川小心翼翼地將组装好的装置连接电源测试。
树莓派的指示灯亮起,微型投影模块发出一束微弱的光,在对面墙上投出一小块模糊的光斑,扬声器也发出了极轻微的电流声。
成功了!框架搭好了!
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疲惫感同时席捲了他。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涩无比的眼睛和僵硬的手指。
视频內容的设计和录製、独白的撰写、配乐的最终选定和导入,这些可以慢慢来。
他关闭电源,將这台承载著心意的半成品装置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然后几乎是拖著步子挪回床边,一头栽进枕头里。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囂著疲惫,但心底却涌动著一种充实而温暖的暗流。
这份礼物,独一无二,只属於她和他的记忆。
清晨八点刚过,阳光透过九溪玫瑰园別墅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锐利的光痕。
刘艺菲已经洗漱完毕,穿著一身舒適的浅色运动装,头髮利落地扎成马尾,整个人清爽得像沾了露水的白茶。
她站在顾临川房门外,屈起手指“叩叩”敲了两下。
“顾老师—起床啦!”她声音清亮,带著点儿催促的笑意,“说好今天去法喜寺的,再睡太阳可要晒屁股了!”
里头一片死寂,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门板发出沉闷的回应,依旧石沉大海。
连隔壁的小橙子都闻声探出头来,她已经收拾妥当,脸上还带著刚做完护肤的水光,好奇地凑过来:“还没起要不要————进去看看”
刘艺菲手指顿在半空,脑中瞬间闪过昨晚走廊里某人那句虚张声势的“就地正法”,耳根微热,立刻摇头:“算了算了,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笑了,摇摇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乾脆利落地掏出手机,直接拨了顾临川的號码。
房间里,尖锐的铃声像根针,猛地扎进顾临川沉甸甸的睡梦里。
他挣扎著从枕头里抬起仿佛灌了铅的脑袋,眯著眼摸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刺得他眼睛疼——才八点多!
他下意识按掉电话,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呻吟,几乎是用意志力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跟蹌著摸去开门。
房门“咔噠”一声拉开。
门外,刘艺菲和小橙子只觉得一股浓重的睡眠气息扑面而来。
顾临川顶著一头睡成鸟窝的黑髮,眼底下两团明显的青黑,身上那件深灰色睡衣皱巴巴的,整个人像棵被霜打蔫了的植物,倚著门框,眼神涣散,仿佛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刘艺菲看到他这副尊容,第一反应竟是心头一跳,某个不健康的猜测再次冒头—该不会————昨晚她那句玩笑话威力真那么大
这傢伙难道真的自己偷偷“练”了什么奇怪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橙子眨巴著眼,一脸纯真好奇地开口:“顾老师,你昨晚干嘛去了偷牛啦”
顾临川费力地掀开眼皮,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点生理性泪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剪片子————《秋驻龙井》————一不小心就————天亮了。”
他边说边抬手揉著发胀的太阳穴,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刘艺菲闻言,瞬间鬆了口气,隨即又有点好笑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
她强压下嘴角那点不厚道的笑意,故意板起脸,拿出监工的架势:“哦~原来是赶工啊值得表扬!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神瞟向他乱糟糟的头髮和睡衣,“顾大导演,现在能麻烦您加快速度,进入洗漱更衣环节了吗我们还得去舅舅家蹭早饭呢。”
顾临川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像个梦游者一样,拖著沉重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转身挪向浴室。
刘艺菲和小橙子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下楼。小橙子还偷偷凑到刘艺菲耳边小声说:“茜茜姐,顾老师这样好像那个————那个丧尸围城”里的哦————”
刘艺菲“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捂住嘴。
半小时后,黑色的奥迪a6驶入求是村。
三人推开舅舅家门,温暖的早餐香气混合著老小区特有的寧静扑面而来。
餐厅里,只有陈思思一个人坐在桌边,一手拿著咬了一半的肉包,一手支著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著瞌睡,面前的豆浆碗都快歪了。
听到动静,她勉强抬起千斤重的眼皮,举起左手软绵绵地挥了挥,含混不清地嘟囔:“早啊————困死我了————”
显然,舅舅和舅妈早已去了学校,而另一位家庭成员一一小胖,则在猫爬架顶端团成一个完美毛球,睡得比谁都沉。
几人落座,安静地吃起早餐。包子暄软,豆浆温醇,油条酥脆,是最熨帖肠胃的中式味道。
吃到一半,陈思思似乎终於从瞌睡虫的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清醒了不少。
她眼睛在自家表哥那依旧残留著疲惫的脸上转了转,又瞟了瞟旁边神采奕奕的刘艺菲,忽然来了精神,咬著筷子尖,笑嘻嘻地开口:“哥,今天我没课,你们去哪玩带上我唄!”
顾临川正低头吹著滚烫的豆浆,闻言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平淡无波:“法喜寺。要走很多路,你確定”
他太了解这个表妹了,对於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户外活动,她的热情通常持续不了半小时。
谁知陈思思眼睛瞬间亮了,斩钉截铁:“去!必须去!”
刘艺菲正小口喝著豆浆,听到这话,弯起眼睛笑了,像只看透一切的小狐狸。
她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慢悠悠地说:“我猜猜一某位同学是不是又想搞“前线记者实地报导”,顺便挖掘点一手八卦素材”
心思被精准戳穿,陈思思也不尷尬,反而“嘿嘿”笑了两声,冲刘艺菲拋了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
旁边的小橙子立刻很给面子地“噗哈哈”笑出声,拍著桌子起鬨:“思思,你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晨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餐桌上,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微尘埃,也照亮了桌上轻鬆的笑意。
吃完早餐,几人利落地收拾好碗筷。
走到玄关换鞋时,陈思思还在兴奋地嘀咕著要带去“抓拍自然状態”。
五分钟后,黑色的奥迪缓缓驶出求是村,匯入杭城上午的车流,朝著法喜寺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