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离开后的空缺，比晓燕预想的更难填补。她和马桂芳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维持原有的订单量。晓燕负责技术难度高的和面、调馅、掌握火候，还要抽空骑着那辆凤凰自行车去配送；马桂芳则包揽了几乎所有清洗、准备原料和打包的杂活，工作量倍增。几天下来，两人都累得够呛，收工后常常连话都不想多说。

这天下午，马桂芳在搬运一袋重达五十斤的面粉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晓燕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芳姨！您没事吧？”晓燕吓出一身冷汗，看着马桂芳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渗出的虚汗，心疼又自责，“以后这种重活您别干了，等我回来弄！”

马桂芳摆摆手，喘着气坐到小马扎上：“没事…老了，不中用了…”

“您别这么说，”晓燕赶紧给她倒了杯热水，“是我们太忙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晓燕心里盘算着，必须得再找个人帮忙了。可是，招人谈何容易？合适的、信得过的、愿意干这辛苦活的人本就难找，更何况现在年轻人都向往着南方特区的高工资，像娟子那样肯留下的越来越少。她甚至看到街口电线杆上贴满了“高薪诚聘南下技工”的红纸广告。

正当晓燕为此发愁时，一条意想不到的支线剧情却悄然展开。

第二天，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找到了“林记”。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的灰色涤卡上衣和蓝色裤子，脚上是一双洗得发白的解放鞋，手里拎着一个旧布包。她面容憔悴，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急切的期盼。

“请问…马桂芳是在这里做工吗？”妇女怯生生地问晓燕。

晓燕有些惊讶，找芳姨的？“是的，您是？”

妇女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俺是她老乡，一个村出来的，俺叫王彩凤。好多年没联系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在这…”

正说着，马桂芳端着刚洗好的笼屉从后面出来，看到王彩凤，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笼屉差点掉地上。

“彩…彩凤？咋是你？”马桂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桂芳姐！可找到你了！”王彩凤几步上前，抓住马桂芳的手，眼圈立刻就红了。

两位年过半百的妇人，就这样在“林记”的门口执手相看，泪眼婆娑，仿佛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晓燕连忙把两人让进屋里，倒了水。从她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晓燕渐渐听明白了缘由。

王彩凤和马桂芳不仅是同乡，年轻时还是关系极好的姐妹。后来各自嫁人，马桂芳随丈夫进了城，王彩凤则留在农村。命运多舛，王彩凤的丈夫前几年因病去世，欠下不少债，儿子今年夏天参加高考，成绩优异，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但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却让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桂芳姐，俺实在是没办法了…”王彩凤抹着眼泪，“地里那点收成，还不够还债的…听说你在城里做工，俺就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也找个活儿干，挣点钱供娃上学…娃他爹临死前，就盼着娃能有出息…”

马桂芳听着，也跟着掉眼泪，紧紧握着王彩凤的手：“苦了你了…彩凤…你放心，只要肯干，城里总能找到活路的…”

她说着，目光带着恳求看向晓燕。

晓燕心里立刻明白了。她正愁找不到可靠的人手，这王彩凤看着老实本分，又是芳姨的老乡，知根知底，简直是雪中送炭！

“王阿姨，”晓燕开口，“您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这儿帮忙吧！我们这正好缺人，活是累了点，就是洗洗涮涮、准备原料、打包点心，包吃，工钱可能不多，但肯定按时发，您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