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登时像是在滚油里溅入了一滴水，炸开了锅。

“不行！”

第一个跳起来的，果然是贾宝玉。

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什么仙师不仙师的，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冲到林黛玉身前，将她护住。

“我们不看了！林妹妹，我们这就走，谁要他拆开来看了！”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可他还没能碰到林黛玉的衣角，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给死死拽住了。

是探春。

她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陈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只剩下惊疑与审度。

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故弄玄虚的疯子，还是真有通天本事的仙人。

惜春非但不怕，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反而亮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她不但没退，反而还悄悄往前挪了半步，似乎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面。

拆开来？她倒要看看，神仙是怎么把人拆开的。

迎春早已是六神无主，只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角的一只蚂蚁，不被人瞧见。

而宝钗，则第一次收起了她那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陈玄，又看了看那梗着脖子，一副英勇就义模样的林黛玉，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林丫头这脾气，是把双刃剑，伤人，也伤己。

如今，是彻底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了。

“宝二哥，你先别急。”

最终，还是探春开了口，声音虽然也有些发紧，却依旧保持着条理。

她攥着宝玉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仙师行事，自有仙师的道理。我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七嘴八舌，反而扰了仙师的清净。”

她的话，像是给这混乱的局面，强行打入了一根桩子。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宝钗身上。

宝钗微微颔首，表示了赞同。

探春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众人，语气不容置喙。

“都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没人敢再多言。

宝玉被探春半拖半拽着，一步三回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血丝，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林妹妹，林妹妹”。

惜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迎春则是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下了楼。

一行人，来时浩浩荡荡，去时，却是个个心事重重，狼狈不堪。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偌大的二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半开的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三个人，轻重不一的呼吸。

炒豆儿已经彻底傻了，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而林黛玉，在众人离开的那一刻，方才强撑着的那股气，便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

她依旧站得笔直，可那纤弱的背影，却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凄惶。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怕。

心中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仿佛魂魄都已飘到了半空中，冷眼看着那个倔强得可笑的自己。

她等着，等着那把无形的刀，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死寂之中，陈玄终于动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装出一副刀枪不入模样的小丫头，心中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从坐榻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