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异常安静,只有暗红色苔藓在火塘中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林奇艰难吞咽食物时粗重的呼吸声。
干硬的肉条和植物饼剌得喉咙生疼,但他强迫自己一点点咽下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求能量。他小心地将那刺鼻的绿色药膏涂抹在几处较深的伤口上,一股清凉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名叫希娜的女人一直靠在洞口附近,抱着手臂,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面的情况,同时也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林奇身上。她的姿态像一头时刻保持警惕的母狼,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威胁。
“感觉怎么样?死不了吧?”她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问道。
“......暂时......死不了。”林奇沙哑地回答,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暖流和药膏的作用,“谢谢你的食物和药。”
“用不着谢。”希娜的语气依旧平淡,“在这鬼地方,多一个能喘气的,有时候未必是坏事,有时候则是天大的麻烦。希望你属于前一种。”
她转过身,重新走到火塘边坐下,拿起一根细长的金属钎子,拨弄着里面的苔藓,让火焰燃烧得更均匀一些。
“现在,说说你吧,‘坠落者’。”她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锐利的光,“你怎么会惹上‘锈锤’那帮鬣狗?又怎么会掉进这裂谷最危险的‘辐射回廊’区域?别再用传送故障那套说辞糊弄我,那里的空间结构稳定得像‘最终堡垒’的外墙。”
林奇心中一凛。这个女人不仅战斗力强悍,而且对这里的环境极其了解,思维也异常敏锐。隐瞒和欺骗很可能适得其反。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透露部分真相,以换取信任和信息。
“我......来自很远的地方。翡翠城。”他斟酌着词句,观察着希娜的反应。
听到“翡翠城”三个字,希娜拨弄火塘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厌恶、不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哼,‘帷幕’下的温室花朵。难怪细皮嫩肉,不经折腾。”她嗤笑一声,“然后呢?温室待腻了,跑来‘熔炉’找刺激?”
“我被追杀。”林奇继续说道,略去了代码之海和守秘者AI的部分,“敌人很强,我被迫使用了一个不稳定的......古代传送装置,然后就掉到了这里。至于‘锈锤’的人,他们似乎对我手臂上的印记很敏感,认为我和‘清洁工’或者‘最终堡垒’有关。”
他抬了抬左臂,露出那个【源初之触】印记。
希娜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印记上,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们虽然是人渣,但鼻子偶尔还挺灵。这玩意儿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确实和‘上面’那些家伙的造物有点像,但又有些不同......更古老,更......‘原始’。”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另一个‘坠落者’......他也有这个?”林奇抓住机会问道。
希娜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掠过一丝清晰的哀伤和痛楚。她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了些:“嗯。他是我哥哥。很多年前,他也像你一样,突然从‘上面’掉下来,身上带着类似的印记,不过他的那个......是银色的,在额头上。”
哥哥?另一个拥有类似权限的坠落者?
“他......现在在哪?”林奇小心翼翼地问。
“死了。”希娜的回答干脆而冰冷,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她的情绪,“试图潜入‘最终堡垒’偷取能源核心图纸,被内部的自动化防御系统发现了。我连他的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洞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林奇能感受到那份深埋在冰冷外表下的痛苦和仇恨。
“......抱歉。”
“用不着。”希娜松开拳头,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死了就是死了。在这‘熔炉’,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没什么稀奇。重要的是,他死前查到了一些东西,也留下了一些话。”
她看向林奇,目光灼灼:“他告诉我,‘帷幕’之外的世界是真实的,我们原本不属于这个该死的囚笼。是‘窃火者’偷走了我们的过去,把我们关在这里,像养猪一样圈养,甚至拿我们做各种该死的实验!而‘最终堡垒’,就是他们监视和控制一切的中枢,也是最大的实验场和监狱!”
她的语气激动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那些偶尔从上面掉下来的垃圾和‘失败品’,就是证据!还有那些定期出来‘清扫’的白色杂碎(清洁程序)!他们害怕我们知道真相,害怕我们团结起来!”
林奇静静地听着,希娜的话印证了他从守秘者AI和古老卷轴中获取的信息,并且更加具体、更加充满血泪。
“熔炉之民......都是像你一样的‘失败实验品’或者他们的后代?”林奇问道。
“大部分是。”希娜点头,“也有极少数像你和我哥哥一样的‘坠落者’。我们被‘上面’遗忘、抛弃,或者追杀。只能在这片充满辐射、怪物和废弃实验项目的裂谷里挣扎求生。我们收集废墟里还能用的东西,躲避‘清洁程序’的巡逻,偶尔也会组织起来,袭击‘最终堡垒’派出来的运输队或者小股守卫,抢夺物资。”
她指了指洞穴角落那个散发着清香的苔藓火塘:“‘燃霜苔’,就是我们从一种废弃的能量冷却液泄漏点找到的,它能中和部分辐射,提供微弱的热量,还没什么烟,是很好的隐蔽燃料。我们靠的就是这点小聪明和不要命的狠劲,才勉强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