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晨曦尚未完全驱散边关的寒意,风鸣原巡狩营驻地外,已是蹄声如雷,煞气盈野。
三百黑甲精骑,如同钢铁丛林,沉默地肃立在营门外百丈之处。人马皆覆重甲,只露一双双冰冷肃杀的眼睛,正是北凉军中最为精锐的“铁浮屠”一部。为首一名年轻校尉,面容冷硬如石刻,手持一枚玄铁令箭,正是陈芝豹麾下以铁面无私着称的骁将,韩驰。
营地内,巡狩营将士早已闻讯而动,虽大多带伤,却无一人退缩,迅速在营门内结成防御阵型,刀出鞘,弩上弦,眼神警惕地盯着门外那支散发着迫人压力的友军。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张嵩按着刀柄,站在阵前,脸色铁青,对着营外朗声道:“韩校尉!率军擅闯我巡狩营驻地,是何道理?!”
韩驰端坐马上,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奉陈将军令,质询巡狩营统领徐小栓,关于近期作战指挥、人员伤亡,及与江湖人士往来事宜。此为将军府印信质询函,请徐将军出面接令,随我回帅府陈述!”
他话语中的“质询”、“接令”、“回帅府陈述”,字字如刀,将巡狩营置于被审查的地位,更是隐隐有要将徐小栓带离其根据地的意思。
张嵩勃然大怒:“放屁!我家将军重伤未愈,正在休养!尔等听信谗言,在此咄咄逼人,是想逼死为国血战的功臣吗?!”
“是否功臣,是否血战,非你我一言可定。”韩驰语气依旧冰冷,“军令如山,请徐将军出面。否则,休怪韩某执行军法!”
他身后三百铁浮屠同时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发出沉闷的轰鸣,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巡狩营的防线!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却清晰的声音,从营地深处传来:
“何人……要执行军法?”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场间所有的嘈杂与肃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小栓缓步从军帐区域走出。他并未穿戴甲胄,只着一身简单的墨色劲装,脸色依旧带着些许伤后的苍白,但步伐沉稳,眼神明亮如星,眉宇间再无之前的虚弱,反而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沉静与难以言喻的锋芒。
他一步步走来,巡狩营将士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的将军。
韩驰看着走来的徐小栓,冷硬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据他所知,此人应重伤濒死才对,为何……
徐小栓走到营门内,与韩驰隔空相望,目光平静:“韩校尉,你要质询本将?”
韩驰压下心中疑惑,举起手中质询函,沉声道:“军令在此,请徐将军接令!”
徐小栓并未去看那质询函,而是目光扫过韩驰以及他身后那三百煞气腾腾的铁浮屠,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巡狩营自成立以来,奉王命,剿百足,战黑水,斩影菩萨于乱石坡,伤亡弟兄一百三十七人,皆为我北凉忠魂!每一战,皆有记录,每一滴血,皆为我北凉而流!”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韩驰:“至于与江湖人士往来……青城山李寒衣,于黑水沼、乱石坡两次出手,助我击退北莽强敌,救本将及麾下将士于危难。此乃侠义之举,北凉与江湖正道,同气连枝,共抗北莽,何错之有?!”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气息不再内敛,一股混合着地火灼热与太阳浩然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虽未直接动用力量,但那历经生死淬炼出的意志与刚刚精进的修为,化作无形的威压,竟让对面三百铁浮屠的战马都为之微微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