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启与占氏的策动,如同一台精密而贪婪的机器,每日都需要海量的财富来维持其运转。联络官员、蓄养私兵、收买人心、支撑那些耗费巨大的秘术仪式。这台机器的关键润滑剂之一,便是如今实际执掌占氏庞大商业网络的占玉。他是占瑾的弟弟,却与兄长醉不同,他更擅长巫卜,而不是做生意赚财富与物资。
永宁很清楚,要动摇公子启的根基,必须斩断或至少重创这条黄金命脉。
她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件关键信物——占瑾常年佩戴从不离身的一枚古朴玉玦。
手握玉玦,永宁偷偷找到了占玉。
她没有威逼,只是将玉玦轻轻推到他面前,平静开口:“令兄瑾,远在西陲,心系故土,特以此玦为信,望尔能在家族兴衰与一时得失之间,做出明智抉择。公子启之路,险峻异常,倾覆之下,财富何存?若能转而支持正统,公受承诺,占氏商路,未来可享三成利税之优,并许占氏其余子弟入朝为官,掌经济之权。”
这枚玉玦代表了占瑾某种模糊的态度,而永宁许诺的利益更是实实在在。占玉抚摸着冰凉的玉玦,眼神闪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需要权衡,兄长的心思,家族的存续,以及……哪一边能带来更长久、更安稳的财富。
几乎在同一时间,永宁还秘密会见了占丙。
此时的占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或许还带着几分天真与执拗的少女,岁月的磨砺与权力的浸染,让她眼中多了一份深沉的野心与冷静。
永宁直视着她的眼睛,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吾早知尔之才,屈居人下实属可惜。若愿相助,拨乱反正之后,吾必力荐尔为大贞,统领贞人诸部,如何?”
她一直记得少女当初对占卜对贞人的憧憬。
然而,占丙的反应出乎永宁的意料。
她闻言只是轻轻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骨筹,半晌才抬起眼,目光灼灼:“大贞?许久未见,尔以为吾所想,仅是贞人之首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吾——要——做——王——妃!”
永宁确实愣住了。
她预料过占丙的野心,却没想到其志在此。
占丙……确实变了!
她无意去揣测占丙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思考王妃之位,意味着与王权最紧密的捆绑,其影响力远超贞人之首。
她迅速收敛心神,没有立刻拒绝,只是沉稳回应:“丙女志向高远。此事关乎国本,非吾一人可决,需禀明公上,再作答复。”
稳住占丙这边,永宁马不停蹄,再次去找了吕越。
这一次,她不再空谈利益,而是直指其软肋——吕越家族的瘟疫魔咒。
其实她早就观察能量分析过,她承诺,若吕越在此事上提供便利,公子受将以“明德”感召天地,为其家族祛除此魔咒。涉及吕越的最根本,直击其要害。一边是占瑶模棱两可的合作,一边是可能当大王的公子受许诺,吕越自然懂怎么选择。
紧接着,永宁的身影出现在了鱼龙混杂的鬼街,并与在古蜀国商人首领会面。她没有空谈天命,而是给出了极其务实的承诺,若公子受重掌大局,将颁布新令,提高作坊工匠的地位,允许古蜀商品大量进商。亦承诺坊市匠人凭技艺获取更高报酬,并放宽民间行商限制,鼓励百工竞业,互通有无。
此消息在鬼街和坊市间不胫而走,无数底层工匠与小商人奔走相告,他们对改善生活的渴望,迅速转化为对公子受的潜在支持。
永宁更与古蜀商人达成秘密协议,以未来稳定的玉石、铜器贸易优先权,换取他们不向公子启阵营提供特定稀缺物资的承诺。
就在永宁四处奔走,以利益、野心、民生为筹码,一点点编织着反击之网时,公子启与占氏一方也并未坐以待毙。
他们加紧了对城防的渗透,利用控制的贞人力量,不断强化“大王已遭不测”、“公子受得位不正”的流言,并在暗地里筹备着一场旨在彻底坐实公子受“罪责”、并正式公布大王死讯的大型占卜仪式。
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一个在暗中合纵连横,一个在明处营造大势。
城中气氛,如同不断加压的鼎釜,压抑而紧绷。
一切就像那即将揭开的鼎盖,悬念之下,是即将喷薄而出的、决定命运的滚烫洪流。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最终摊牌的时刻,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