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棠到上海的第一个周末,我刚忙完手头的交接工作,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她的名字。按下接听键,她欢快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木子,我今天去逛了浦东的外滩,夜景超美,等你来了我带你一起看。”我靠在办公椅上,听着她兴奋地描述沿途的风景——黄浦江面上缓缓驶过的游轮、当地有名的生煎包,语气里满是新奇与欢喜。
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就是有点想你,晚上回到宿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握着手机,心里泛起酸楚,轻声安慰:“再等等,我这边一收尾,马上就去上海找你。你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别总吃外卖,记得按时吃饭。”她乖乖应着,又絮叨起分公司的趣事——同事们很热情,还教她熟悉上海的交通线路,直到手机快没电,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日子在忙碌与思念中流逝,我们每天通电话、发消息,分享彼此的生活。晓棠渐渐适应了上海的节奏,工作越来越顺手,休息时还会学着做新菜,拍照片给我“炫耀”。有一次,她兴致勃勃地尝试做红烧肉,却不小心放多了糖,成品黑乎乎的。她委屈地发照片给我:“明明跟着你的教程做的,怎么成这样了?等你来了,一定要好好教我。”我看着照片笑着回复:“没关系,下次少放点儿糖就好,不管做成什么样,我都爱吃。”
三月十号那天,我去办理了东方巴黎房子的尾款和贷款手续。拿着购房合同,我第一时间给晓棠打了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欢呼:“太好了木子!等装修好,你就能开店了,忙不过来就叫我过来帮忙。”听着她充满憧憬的话语,我浑身都充满了动力。可就在我沉浸在喜悦中时,后口袋的皮夹子被小偷划走了。等我发现口袋破了个口子,只看见三个人正往出租车里钻。我快步追上去,边跑边喊“抓小偷”,两个人已经上了车,剩下那个最高大的见状拔腿就逃,出租车也一溜烟开走了。
我追着那个高个子跑了一公里多,眼看就要追上,他突然回头掏出了弹簧刀。我停下脚步,脸上强装镇定,眼睛却在地上搜寻石块。他见我找东西,转身就往对面马路跑,我继续大喊“抓强盗、抓小偷”。刚好一名便衣巡警驾着摩托车路过,只见他举起警棒朝小偷后颈打了一下,小偷瞬间倒地,巡警立刻上前将他铐住。我赶过去时,巡警让我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
到了派出所,警察让小偷脱鞋蹲下,这时一名女警走过来,用鞋跟狠狠踩了一下小偷的脚背,小偷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怜悯,对女警说:“别这样,他做小偷或许也是不得已。”女警没多说,开始给我做笔录,问我被偷了多少钱。“大概九千多元。”我回答。“你怎么带这么多现金?”她疑惑地问。我掏出口袋里的购房合同解释:“今天来付房款,钱没地方放,就都装皮夹子里了。”
后来,审问小偷的警察过来告诉我:“他身上没带钱,钱应该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他们已经逃走了,我们联系了当地片区的警察,但大概率找不回来了。你留个联系方式,后续有进展再通知你。”我在笔录上签了字,还和小偷一起拍了合照存档。我问警察会怎么处理他,警察说:“这个金额够他判四年刑。”“算了,教育一下放了他吧。”我轻声说。“到了我们这儿,就得按法律办事,你不用操心。”警察语气坚定。
此刻,我全身的家当只剩口袋里几块硬币,房间小盒子里还有些平时买菜剩下的硬币,是留着坐公交用的。我先给一个老乡打电话,想借五百元,可她支支吾吾的,我只好挂了电话。随后,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声音有些沙哑:“妈,能不能给我转一千元?我钱包被偷了,现在身无分文,心里有点慌。”挂了电话,我坐公交去了毛毛的小阿姨家——她和老公在笋岗仓库租了个店铺,做真丝面料生意。
到了店里,小阿姨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苦笑着说:“还没,钱包被偷了,特意来借五百元。”毛毛的小姨夫立刻拿出五百元,还帮我叫了份外卖。晚上,我跟着他们回家吃饭,饭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第三天中午,母亲打来电话,说她和姐姐马上到深圳了,让我去接她们。我去罗湖口岸火车站接到母亲和姐姐,回到房间后,姐姐说母亲在火车上晕车,吐了一路,也没吃饭。我们一起出去吃了晚饭,我还给母亲洗了头。母亲握着我的手,眼眶泛红:“接到你电话,我急死了,知道你性子,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开口要钱,所以赶紧和你姐过来看看。”说着,她拿出两千元钱塞给我。第二天,我陪她们去深南大道游玩,第三天送她们回了家。
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尽快找份工作。一周后,我在东莞凤岗镇的一家服装厂找到了工作,职位是行政总经理,薪水五千五百元。我第一时间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妈,我找到工作了,你别担心。”到了东莞,工作还算顺利。因为我是大股东老板娘在深圳招聘的,她对我很友善,给我安排了单间宿舍,旁边是她秘书的宿舍,老板娘的宿舍在最里面。
老板娘的秘书是个福建女孩,入职第一天就邀我一起吃晚饭。饭桌上,她聊起家乡的民风民俗:“我们那边的女人,结婚后一般不会离婚。”她还说父亲做油品生意,在江苏开了加油站。我好奇地问:“那你怎么不去加油站帮忙?”“是和老乡合伙的,说好都不带家属。”她解释道,随后又介绍起服装厂的情况,“过几天要搬新厂房了,比现在大好几倍,还要设三个分厂,所以老板才要请行政总经理。”“明天我带你去看新工厂吧。”她笑着说。“好,谢谢你。”我回应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用客气。以后我得听你调遣,你可得多多关照我。”她俏皮地说。
她还告诉我,当初招聘时有三个人选,那天她也在深圳写字楼。另外两个都是高材生,其中一个还是博士生,但老板娘和他们第二次沟通时,发现他们没什么工作经验。“最后看你一表人才,又对服装行业很通晓,就选了你,当时我也极力推荐你呢。”“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我笑着提议,“不如喝点酒庆祝一下?”“我不太会喝,就喝一点点。”她小声说。我点了一瓶红酒,我们慢慢喝着。她虽不胜酒力,喝酒却很豪爽,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老板娘让我学喝酒,说工作上应酬需要。”她有些苦恼,“喝酒练酒量有捷径吗?”“有啊,喝醉,醒了再喝醉,多醉几次,酒量就上来了,我就是这么练的。”我开玩笑说。“好,那今晚你陪我练!”她立刻喊来服务员,又点了两瓶红酒。我有些无奈:“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买单,不用你请。”她大大方方地说。
最后,她真的喝醉了。我背着她回了宿舍,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帮她洗了把脸、脱了鞋,没好意思帮她脱衣服,只是盖好被子,便转身离开了。
四月初,公司有个项目需要去上海对接,我立刻主动申请。得知这个消息,晓棠开心得像个孩子,提前好几天就规划起见面后的行程,说要带我去吃她发现的美食,还要一起去西郊公园。出发那天,我带着给她买的礼物,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火车缓缓驶入上海虹桥站,我远远就看到了晓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