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谁呢?”阿润撇撇嘴,故意提高声音,“昨天我去你住处,就见她饿着肚子给你留饭菜,今天又帮你数布卷,比自家媳妇还上心。阿玲,我说得对不?”
阿玲的肩膀颤了颤,头埋得更低:“润姐别开玩笑了,我就是帮着做事。”我赶紧打圆场:“她脸皮薄,别逗她了。”阿润笑了笑,转身去看样衣尺码表,我偷偷瞅阿玲,她手里的衣架都快攥变形了,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中午阿玲去买饭,问我们想吃啥。阿润说要猪脚饭,我让她多买一份,留着给小胡。她点头往外跑,临走前还不忘给我桌上的茶杯添满热水——知道我不爱喝凉的。回来时手里还攥着瓶冰红茶,塞到我手里:“天热,你偶尔喝点凉的解乏。”是我常喝的牌子,她倒记得清楚。
三个人刚坐下吃饭,小胡就扛着个布包来了,擦着汗问:“布卷在哪?我先拉回厂里,下午就松布。”我把样衣递给他,指了指胸口的毛巾绣:“绣片往下挪一公分,按这个位置来。”小胡接过来看了眼:“放心,不会绣歪。”又跟阿润聊了几句批发的事,扒完饭我就喊拉车工来运布卷。
下午两点多,补的里布和拉链都到了。我让拉车工直接发车托运去南头厂里,给小胡打了电话确认。太阳西斜时,巷子里的人少了,阿玲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手里捧着账本小声念:“面料钱……拉链钱……”她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出第一批货啊?”
“快的话二天能出头版样衣,没问题的话马上开裁绣花估计得十天能出货,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等这批货卖完,我们买个冰箱,不用再麻烦房东了。”
阿玲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买白色的好不好?出租屋厨房刚好能放下。”“行,听你的。”她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手里的账本都快拿反了。
傍晚时,打印店老板把标价签送来了。169元的红色字体印在白卡片上,清晰得很。阿玲接过来翻了翻,递还给我:“比别人家的好看,客人一眼就能看清。”我捏着标价签,忽然想起昨晚打印店老板说“让你老婆先回去”——她没否认,我也没解释,心里像被粥烫了下,暖乎乎的。
关了档口往回走,路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阿玲忽然说:“昨天你去广州,我一个人在档口,总怕有人来问货,还好没什么人。”“以后我去进货,你怕的话就早点关档口。”我放慢脚步。她摇摇头:“不行,万一错过生意呢?而且,我想帮你多做点事。”
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巷口张记馒头店的面香飘过来,和早上的粥香叠在一起,让人心里踏实。回到出租屋,阿玲就扎进厨房,我坐在桌边翻账本,忽然想起写给家里玩伴的信——现在有了阿润的投资,钱的事暂时不用愁了,倒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她端着两菜一汤过来,还有一碗蒸蛋:“你跑了一天,吃点蛋补补。”把蒸蛋推到我面前,“特意少放了盐,你说过吃太咸晚上会渴。”我舀了一勺,滑嫩的蛋混着葱花的香,看着她坐在对面小口吃饭的样子,忽然觉得,在虎门这地方,有这么个丫头陪着,再忙再累也值了。
吃完饭阿玲洗碗,我给小胡打电话问头版的事,他说明天下午寄过来,暂时不带绣花。挂了电话,她凑过来碰了碰我的胳膊:“还在想事呢?”“没,可能有点累。”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那早点休息吧,我也困了。”
“把窗户关好,今天风大。”我点头。她应了声,转身进房间关窗。我坐在桌边,想着冬装的生意,怕出岔子——压不起货,也输不起。窗外的月亮升起来,光落在账本上,亮堂堂的。我给小胡发信息,让他按尺码分配表裁剪,放下手机时,忽然想起阿润白天的话,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进房间时,阿玲已经盖着被子躺好了。我去关阳台门发现阳台上的被子不见了,想来是晾干收回来了。“你不是困了吗?”我问。她睁开眼睛笑:“我说困了,是想让你早点休息。你不进来,我哪睡得着。”
“这样不行,”我叹口气,“被子干了,明天你睡回自己房间。一张小床挤在一起,半夜总醒,影响白天做事。”她小声嘟囔:“我才占一点点地方,不挤你。”“两个人睡,总不能一觉到天亮。”“我半夜没醒,睡在你身边,睡得可香了。”
我看着她,没再说话——得想别的法子。她见我不反驳,心情又好了,小手悄悄伸过来攥住我的衣角。我瞅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想干啥,忽然觉得,年轻人的精力,倒比这冬装生意还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