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真的要亲自带队冲锋了。然而,他身边的将领和亲兵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惧意和犹豫。山梁上守军得了强援,士气正盛,此时再冲,与送死何异?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之际,一骑快马自后方疾驰而来,马上的传令兵甚至来不及下马,便在马上高声喊道:“田将军!大帅最新军令!”
田承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身:“大帅有何指令?可是派了援兵?”
那传令兵喘着粗气,大声道:“大帅令!田承德部继续猛攻东麓,不惜一切代价,牢牢吸住南蛮主力,不得有误!破敌关键,大帅另有安排!”
田承德听完,愣在原地,脸上的疯狂与绝望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带着一丝侥幸的狰狞所取代。他明白了,史天泽大帅并没有放弃他,或者说,并没有放弃东麓这个“诱饵”。他田承德部和东麓守军,包括杨妙真本人,都成了大帅棋盘上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棋子。真正的杀招,在别处。
虽然依旧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至少,暂时不用因为未能攻克东麓而被军法处置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厉声下令:“都听到了吗?大帅另有破敌妙计!我等职责,便是死死钉在这里,缠住杨妙真和山上的南蛮主力!传令各部,收拢溃兵,重整队形,依托现有阵地,不间断袭扰山梁!不许他们得到片刻喘息!”
叛军的攻势停止了,但并未远遁,而是在山脚下重新集结,如同盘旋不去的鬣狗,随时准备再次扑上来撕咬。东麓的战火,从滔天烈焰转变为更加阴冷、更加持久的闷燃。
---
落鹰涧,中军大帐。
叶飞羽接到了东麓战报,得知杨妙真已成功稳住防线,并击退了叛军最凶猛的一波进攻,心下稍安。但他眉宇间的凝重却丝毫未减。
“郡主无恙,东麓暂稳,军师为何仍忧心忡忡?”老将赵昆在一旁问道。
叶飞羽走到沙盘前,手指虚点着东麓和鬼哭涧方向:“田承德攻势受挫,却并未远遁,反而就地纠缠,这不合常理。史天泽损失了李煊,按常理,要么倾力报复,要么暂避锋芒。如今东麓佯攻不退,鬼哭涧方向史天泽主力也只是鼓噪而进,并未真正发力强攻张贲将军把守的险要……这太反常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沙盘上那条纤细的“猿猱径”上,眼神锐利如刀。“史天泽用兵,向来虚实结合,喜用奇兵。他明知东麓难克,鬼哭涧险峻,却依然摆出强攻姿态,所图为何?”他猛地抬头,看向赵昆,“赵老将军,我军在落鹰涧侧后,尤其是猿猱径这类险僻路径,布置的哨探可有回报?”
赵昆沉吟道:“据昨日回报,并无异常。那些地方山高林密,路径难行,大军根本无法通过,因此哨探也只是例行巡视……”
“不对!”叶飞羽打断他,语气急促,“史天泽麾下有一支‘爬山虎’,最擅山地攀爬,轻装简行,未必不能通过!快!再加派三队精锐斥候,携带响箭烽火,重点搜索猿猱径及其周边区域!要他们深入探查二十里!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回报!”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史天泽的布局,像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大网,东麓和鬼哭涧是网边,吸引着守军所有的注意力,而真正的杀招,正从网底悄然袭来。
“另外,”叶飞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立刻派快马前往东麓,告知郡主,东麓压力既缓,请她速率援军回防落鹰涧!要快!我担心……史天泽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这里!”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然而,通往东麓的山道崎岖,信使往返需要时间。而此刻,在猿猱径那险峻的群山之中,叛军大将冯坤,正率领着五千“爬山虎”精锐,如同一条贴着山脊游走的毒蛇,已经悄然越过了守军常规哨探的巡逻范围,正朝着落鹰涧的侧后,无声无息地潜行而来。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破晓的晨光,并未带来安宁,反而照见了一场更为致命的危机,正悄然迫近凤凰山守军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