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南境,闷热难当。杨妙真站在新筑的望南城城墙上,望着脚下初具规模的城池。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如今城墙已筑起三丈,城内按照叶飞羽去年绘就的规划图,清晰划分出工坊区、市集区和官署区。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但目光中却闪烁着开拓者的锐气。
“启禀主公,沅川周氏送来五千石粮食,愿支持新城建设。”方昊铭递上礼单,语气带着一丝谨慎,“但他们请求在新城开设三家绸缎庄,还想垄断云梦泽水运。”
杨妙真扫过礼单,冷笑一声:“周氏野心不小,想攥住南境命脉?准其开绸缎庄,水运必须官营,这是底线。告诉他们,若诚心归附,将来盐铁之利,未必不能分一杯羹。”
“属下明白。”方昊铭记下,又道,“武陵山部派来使者,要求自治权,还需我们提供五千把钢刀。”
“钢刀可分批交付,自治绝无可能。”杨妙真沉吟片刻,决断道,“传我令:允许他们保留部落习俗,头人待遇不变,但必须接受朝廷任命的流官治理,部落子弟也需送入官学就读。告诉他们,这是我最后的条件。”
话音刚落,一骑快马卷着烟尘奔至城下,信使未等马停稳便翻身而下,高声急报:“零阳守军夜袭清溪粮队,伤亡三十余人,粮草被劫!”
杨妙真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压下怒火,即刻吩咐身旁文书:“速备鸽信,将此事原委加急送往江陵叶帅处,问他对策。我方按兵不动,待叶帅回信。”
不到两个时辰,江陵枢密院鸽舍内,一只风尘仆仆的信鸽振翅落下。叶飞羽取下细小的信筒,展开密信快速阅罢,眉头微蹙。他并未立即下达命令,而是转身步入书房,伏案疾书,字迹工整而冷静:
“南境零阳事,臣以为可三管齐下:其一,请主公即令增派两千兵马驰援南境,限一月内解决零阳问题,若遇坚城,可启用格物院配发之新式火药;其二,战术上宜采用‘围而不攻,分化瓦解’之策,可派心腹携重金秘密联络城内士族,许以归顺后保其家族田产、官位,从内瓦解敌军军心;其三,夺回粮草后,对零阳守军当恩威并施,其将领若肯降,可许以偏将之职,以示我‘炎华’胸襟。”
写罢,他将策论仔细封入更细小的竹筒,系于专门训练、速度最快的鹞鹰腿上,对亲卫下令:“加急送往南境,不得有误。”
午时刚过,望南城鸽舍的鹞鹰准时落下。杨妙真取下回信,展开叶飞羽的策论,逐字审阅后,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颔首道:“叶帅思虑周全,正合我意。”随即召来文书官,“按叶帅所拟方略,即刻拟两道军令。第一道:令赵将军率一千火铳兵即刻驰援清溪,务必夺回粮草,尽量生擒守将,我要活的;第二道:令方昊铭携黄金百两、蜀锦十匹,秘密潜入零阳城,联络周、陈两家士族,许其若助我破城,归顺后保其家族利益,子弟可入仕。”
文书官迅速拟好军令,杨妙真取过随身玉佩,在军令末尾用力按下独特印记(以此代行印信之权),厉声吩咐:“即刻以鹞鹰传出,误事者,军法处置!”
方昊铭领命时,仍不免担忧:“主公,零阳守军彪悍,如此强硬围城,又许以重利分化,是否会逼其狗急跳墙,反而激化矛盾?”
“南境新附,治理之道,恩威需并施。怀柔若无效,则需雷霆手段。”杨妙真望向江陵方向,语气坚定而信任,“叶帅既已谋划周全,我等照此执行便是。你去吧,一切小心。”
围城至第五日,零阳城内粮草告急,军心浮动。夜间,得了承诺的周、陈两家联合城内其他对圣元不满的士族,发动兵变,私开城门。南境军不费一兵一卒,顺利入城,守将杨雄在乱军中被俘。杨妙真亲自为其松绑,正色道:“杨将军是条好汉,何必为那腐朽之圣元殉葬?我‘炎华’正值用人之际,将军若愿归顺,我必不负将军之才,许你一个前程。”
杨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秩序井然、对百姓秋毫无犯的“炎华”军士,再回想圣元官吏的盘剥,心中壁垒已去大半。三日后,他主动求见,单膝跪地,声音沉痛却坚定:“末将……愿效忠主公!”至此,南境最后一块硬骨头被啃下,三大势力全部归顺,第二根据地彻底稳固。杨妙真即刻命人以飞鸽传书向叶飞羽报捷,并在信中询问对有功将士的后续封赏事宜。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北军帐内,林湘玉刚巡视完水军演练。她回到帐中,亲笔写下奏报:“叶帅钧鉴:新编一万水师已训练完毕,依您所授‘三段击’战法,即便在颠簸船板上,铳手命中率亦可达七成。现探得陇北守军正加紧加固城防,然工程未半,正是我军出击良机。战机稍纵即逝,湘玉恳请出兵征讨,望您转呈主公定夺。”写罢,她将奏报小心卷好,塞入信鸽腿上的细管中,看着鸽子振翅飞向江陵方向。
江陵枢密院内,叶飞羽几乎同时收到了南境的捷报与江北的请战奏报。他先展开南境捷报,微微点头,随即提笔回信:
“主公南境奏凯,臣为‘炎华’贺。将士用命,理当论功行赏,臣建议:其一,方昊铭深入险地,联络士族有功,可擢升为南境行军参军,秩五百石;其二,赵将军勇夺粮道,当赏黄金五十两,以示勇毅;其三,其余参战将士,可按斩获、先登等军功,分级分发银钱、布匹犒赏。另,望南城建设乃固本之策,确需加快,臣建议主公可下旨,从江南苏、杭二州抽调熟练工匠百名,即刻南下支援。”
封好给南境的回信,他立刻展开林湘玉的江北奏报,略一思忖,另取一纸,写下转呈杨妙真的策论:
“主公,林都督所请,臣以为可行。陇北城防未固,确是天赐良机。为策万全,臣建议:其一,准其出兵,但需严令其采用诱敌深入、分而歼之之策,尤其警惕圣元铁浮屠重骑平原冲锋之威;其二,臣即行从江南粮仓调拨五万石军粮,由水师护送往江北;其三,为免贻误战机,可请主公赐下尚方宝剑一柄,许林都督对江北战事临机决断之权,不必事事奏请,以全其功。”
两封书信同时由健硕的鹞鹰分别送往南境与江北。
杨妙真收到叶飞羽两封回信,先览南境封赏之议,提笔在旁批注:“叶帅所议甚妥,照准。”随即吩咐文书官:“即刻拟旨,方昊铭擢升南境参军,赵将军赏黄金五十两,其余将士按叶帅所拟军功簿,由你核验后,从府库支取赏赐,不得延误。”
接着,她展开江北策论,仔细阅读后,在“准其出兵”四字旁,郑重批下:“准奏”二字。随后,她命文书官铺开黄绢,亲自口授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