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林湘玉和周昆:“周老将军,请您加派可靠人手,对城内所有车马行、客栈、酒楼、赌场甚至妓馆,进行一轮更隐秘的排查,重点排查近期新来的、形迹可疑的生面孔,以及……与顺风车马行有过接触,但未被清理掉的人员。湘玉,你通过你的渠道,放出风声,就说我们抓获的俘虏熬不住刑,吐露了几个‘暗影’在城外可能的藏匿点,内卫不日将进行大规模清剿。”
周昆眼中精光一闪:“虚虚实实,打草惊蛇?”
“不错。”叶飞羽点头,“‘暗影’生性多疑,得知俘虏可能开口,又听闻我们要清剿其藏身点,必然有所动作。要么紧急转移,要么……会派人确认消息,甚至灭口。只要他动,就会留下痕迹。这痕迹,就是王栓子他们需要的机会。”
林湘玉立刻领会:“我这就去办。”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望南城内外悄然传播。正如叶飞羽所料,藏在暗处的“暗影”很快便收到了风声。
荒废山神庙内,气氛比往日更加阴森。暗影听着手下关于城内流言和“清剿计划”的汇报,脸色变幻不定。
“俘虏开口了?不可能!那几人都是硬骨头,受过反审讯训练!”他嘶哑着声音,眼神狐疑,“但叶飞羽此人诡计多端,难保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焦躁地踱着步:“我们在城外的几个备用联络点,必须立刻放弃!通知他们,分散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启用!还有,派人去查,看看内卫是否真有异动,重点盯住叶飞羽派出的那支所谓的‘侦缉队’!我总觉得,那支队伍不简单!”
“是,先生!”
暗影的谨慎,让他迅速采取了收缩和转移的措施。然而,正是这看似稳妥的应对,让他的人手在频繁调动中,不可避免地暴露了更多的行踪。一些原本隐藏极深的暗桩,在接到转移命令时,动作虽快,却未能完全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城西守备营内,王栓子站在一张巨大的、不断更新的望南城及周边地形图前,上面已经标注了许多新的符号和线条。他手下那些经历了初步残酷训练的“夜不收”(这是叶飞羽私下给这支队伍起的代号,取“夜间行动,来去无踪”之意)们,如同被放出笼子的猎犬,开始按照指令,悄无声息地融入望南城的街巷和城外的山林。
他们伪装成樵夫、货郎、乞丐,甚至混入流民队伍,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观察、倾听、追踪。王栓子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不是杀人,也不是抓捕,只是“看”和“听”。看哪些地方有异常的人员流动,听市井之间流传的、不寻常的闲言碎语。
起初几天,收获寥寥。但随着“清剿”流言的发酵和暗影的应对,一些细微的异常开始浮现:城北一家小客栈,连续有几批看似互不相干的客人匆匆入住又连夜离开;一个平日里只在固定区域乞讨的老乞丐,突然出现在了城南的码头,目光却总往军营方向瞟;城外三十里一处早已废弃的樵夫小屋,近期似乎有人活动的痕迹,但周围的村民却声称未见生人……
这些零碎的信息被迅速汇集到王栓子这里,经过交叉比对和分析,几条模糊的脉络开始逐渐清晰。他们虽然还未找到“暗影”的确切藏身之处,但已经触摸到了他那张无形网络的一些边缘节点。
深夜,王栓子将整理好的情报亲自送到叶飞羽的书房。
叶飞羽仔细地看着那份用密语写就的报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干得好,栓子。看来,我们的‘夜不收’,已经开始闻到猎物的味道了。”
王栓子压抑着兴奋,低声道:“将军,是否动手抓几个舌头回来?”
叶飞羽摇了摇头:“不急。现在动手,只会惊动更大的鱼。继续监视,摸清他们的规律和联络方式。尤其要盯住那个出现在码头的老乞丐,还有城北那家客栈的老板。‘暗影’狡诈,这些可能只是外围的眼线,甚至可能是他故意抛出来的诱饵。我们要的,是顺着这些线,找到牵线的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重重黑暗,直抵对手的心脏。“告诉兄弟们,忍耐是猎手最重要的品质。我们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确保一击,便能打断‘暗影’的脊梁!”
“是!”王栓子肃然应命,身影悄然退入黑暗,与夜色融为一体。
望南城的暗战,在无声无息中骤然升级。一方是经验丰富、狠辣果决的潜伏网络,另一方则是新近成立、却拥有超越时代思维和坚韧意志的反击力量。在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城池内外,光与影的界限变得模糊,信任与背叛只在瞬息之间。而这场发生在阴影里的无声厮杀,其残酷与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正面战场的血肉搏杀。它决定着望南城的呼吸,也决定着叶飞羽和杨妙真等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