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陈平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黏腻的黑暗里。

四周不是地下室的水泥味，而是潮湿的铁锈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和小区不远处道观飘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摸到身下是凹凸不平的金属板，伸手往上一探，指尖撞上坚硬的顶壁。这不是地下室，更像是……电梯轿厢。

“咚、咚、咚。”

头顶传来沉闷的敲击声，节奏缓慢而固执，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钢板。

陈平猛地想起林默在镜中拍打着镜面的样子，心脏瞬间缩成一团。

“林默？是你吗？”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回音。

敲击声停了。

几秒后，一个模糊的声音贴着顶壁传来，像是隔着厚厚的水层：“开……快开……”

陈平摸到轿厢壁上的按钮面板，可所有按键都暗着，只有一个泛着诡异绿光的“-1”键在闪烁。

看了一会按键，他突然脑后发凉，阳光小区根本没有负一楼，这，这是阴间吗？

“这是哪儿？”他用力拍打着轿厢门，“放我出去！”

门纹丝不动，但轿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开始急速下坠。

失重感让陈平胃里翻江倒海，他急忙靠着电梯侧壁靠住蹲下，看着绿光“-1”键越来越亮，几乎要灼穿他的眼睛。

不知坠了多久，轿厢猛地一震，停了下来。绿光熄灭的瞬间，轿厢门“嘶”地一声滑开。

门外不是地下室，而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墙壁上挂着泛黄的宣传画，印着“阳光小区1998年竣工大吉”的字样，画中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人们笑得刺眼。

走廊尽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线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陈平犹豫了几秒，还是迈出了轿厢。

脚下的地毯黏糊糊的，踩上去像踩着没干的血渍。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宣传画里的人眼神变了、所有笑脸都转向他，嘴角咧得异常大，露出黑洞洞的牙床。

“啊”

陈平惊恐的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朝着走廊深处跑去，因为他发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

门楣上挂着“保安室”的牌子，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个穿老式制服的人影。

是林默？

陈平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香火味涌出来。

屋里的人背对着他，正对着桌上的香炉喃喃自语。

香炉里插着三支没燃尽的香，烟圈盘旋着往天花板钻，在角落聚成一团黑雾。

“你来了。”那人缓缓转过身。

陈平看清了他的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像泡过水的纸，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两个漆黑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