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不止有并州当地的官员,还有不少京城来的宾客,家眷们按序落座。
司景修姿态闲适地坐在上首,与张知府虚与委蛇,姜秣则安静地侍立在他身后侧方。
然而,气氛正酣时,一名衣衫褴褛、面容脏乱却目光决绝的男子,不顾侍卫阻拦,猛地冲入宴会厅中央,跪倒在地,高举手中一叠文书,声音凄厉而高昂:“草民赵铭,冒死状告知府张致福及其长子张康,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罪证确凿,请诸位大人明鉴!”
语毕,满座哗然!音乐戛然而止,歌舞伎们惊慌退避。
张知府脸色瞬间铁青,拍案而起:“混账东西!哪里来的疯子,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本官!来人,给我拖下去!”
“且慢。”司景修低沉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现场的骚动。
他放下酒杯,看向跪在地上的赵铭,“张大人何必动怒,既然有人鸣冤,且似证据在手,不妨一听。若系诬告,再治罪不迟。”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张知府僵在原地,不敢再强行驱赶。
赵铭激动地磕了一个头,随即挺直脊背,悲愤地陈述,“张致福在并州上任五年,贪墨朝廷下发的治河款、赈灾银总计逾百万两!草民手上有他与人往来分赃的密信副本,以及经手钱庄的隐秘账目!”他举起一叠信件和账册。
“其长子张康,更是禽兽不如!仗势强抢民女和俊秀男子,囚禁于城西怡心别院庄内,供其淫乐!待玩腻之后,便虐杀致死!草民这里有两名侥幸逃脱的幸存者血书,根据这两人的证词,别院内还有多达十七人!”
每说一条,现场就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知府脸色由青转白,冷汗直流,指着赵铭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个刁民伪造证据,构陷本官!”
司景修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赵铭陈述完毕,他才缓缓开口,“此人说了这么多,张大人,你可有辩解?”
“司将军,这是诬陷!是有人指使他来害我的!”张大人瞬间慌乱地喊道。
司景修轻轻抬手,他身后林声立刻上前,接过赵铭手中的所有证据,呈递上来。
司景修并未细看,只是扫了一眼,拿出一块令牌,“是否诬陷,一查便知,我等此行,奉皇上旨意,沿途稽查。”
他话音一落,厅外迅速涌入一队身着禁军服饰、气息精悍的士兵,显然早已待命。
司景修下令:“将张致福、张康即刻拿下,严加看管!查封知府衙门及张府所有产业,搜查城西怡心苑!相关涉案人员,一律羁押回京候审!”
“是!”士兵们领命,将瘫软在地的张知府和张康拖了下去。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
方才还推杯换盏的同僚,此刻皆噤若寒蝉,生怕被牵连。
司景修站起身,目光锐利扫过在场众人,“宴席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若与张知府有来往的,明日午前来找我,过时不候。”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仓惶离去。转眼间,热闹的宴席一片狼藉。
姜秣此时心中明了,原来司景修这趟赴宴,是为了查人。
而那赵铭和在院外随时待命的士兵,想必也是他早已安排好的,只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张氏父子致命一击,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