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之下,苏杭的创作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井喷状态。或许是被监视的刺激,或许是真相逼近带来的决绝,他的「蚀」系列最后一件作品,在一个深夜完成了。
那是一件被命名为「根」的作品。外形并非点心常见的形态,而更像一块从中间断裂、带着须根的古老树根化石。一半是用深色的、混合了可食用炭粉和粗糙谷糠的糕体塑造,质感坚硬、沧桑,仿佛承载了无尽风雨;另一半,则用了极其细腻、温润的白色豆沙混合山药泥,内部包裹着那枚来自储物柜的、真正的“菌王”标本碎屑(经过无菌处理),如同在绝望的废墟中,顽强保留下的一线生机与记忆。
触感上,一半是粗砺的死亡,一半是柔韧的生命。味道上,则是极度的苦涩与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来自三十年前的、穿越时空的醇厚菌香。
当这件作品被秘密运抵画廊,放置在「蚀」系列最中心的位置时,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开幕式的日子,终于到了。
gallery内外灯火通明,媒体、嘉宾、好奇的公众蜂拥而至,人数远超预期。
苏杭的「蚀」系列,尤其是那件刚刚完成的「根」,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人群围拢在那里,窃窃私语,拍照,体验,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碰撞。
林晓、夏沫、李小明分散在人群中,警惕地观察着。
陈静来了,带着她的团队,脸色不太好看。
马克和施密特也隐在人群里。那辆黑色轿车的踪影,也出现在了画廊对面的街角。
风暴之眼,已旋转至最激烈的时刻。
就在开幕式气氛达到高潮,不少人围着「根」这件作品议论纷纷时,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站在展区边缘阴影里的苏杭面前,递给他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扁平纸盒。
“苏杭先生?您的急件。”快递员说完,不等苏杭反应,便迅速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苏杭皱了皱眉,在林晓和夏沫警惕的目光中,打开了纸盒。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恐吓信。
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彩色照片,拍的是他们租住的卢塞恩湖畔木屋的内部陈设。照片焦点,清晰地落在客厅桌子上,那里随意放着几张苏杭废弃的创作草图,以及——那把来自车站储物柜的黄铜钥匙,正静静地躺在草图旁边。
照片背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英文:
“游戏该结束了。或者,你们想看到更多‘内部照片’?”
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绕上脖颈,在这风暴最中心的位置。
他们知道钥匙!他们甚至潜入了木屋!
敌人的触手,比他们想象的更近,更无所顾忌。
林晓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gallery入口处那辆黑色轿车的位置,却发现车子已经无声无息地启动,滑入了夜色之中。
风暴之眼内,最致命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