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接过电文稿，目光锐利地扫过。电文用词精炼，客观陈述了鹰嘴涧阻击战的时间、地点、敌我兵力对比及战果，重点突出了赵旭日部顽强阻敌、予敌重创的功绩，以及将士壮烈殉国的悲壮，并恳请长官部明令褒奖、优抚遗属。

“斟酌？斟酌个屁？”

楚云飞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赵旭日部是否奋勇杀敌？是否大量毙伤日寇？是否延缓了日军对我侧翼的威胁？其所为，是否利于我抗日全局？功是功，过是过，今日是友，明日即便为敌，其功绩与气节，亦不容抹杀！我楚云飞，只论事实，不问党派！”

说着，他拿起笔，非但没有“斟酌”，反而在电文末尾又添上了一句力透纸背的话：

“云飞的358团，能于白家沟勉力挫敌，实赖赵部于鹰嘴涧浴血阻敌之功。如此忠勇之师，若不能得彰，恐寒了前线将士之心，堕了我抗日之士气！职，楚云飞，谨代表本部全体官兵，恳请钧座明察！”

写完，他将电文递给方立功：“一字不改，即刻发往二战区长官部，同时抄送军部。”

方立功看着那添上的一句，心中凛然。团座这是将自己的声誉与立场，部分地押了上去，以此，力保对赵旭日部的褒奖能够落实。他不再多言，敬礼道：

“卑职明白！这就去发报！”

通讯处的电台，很快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将这封不寻常的电文发送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条指令也在秘密进行：通过358团与八路军之间非公开的、心照不宣的联系渠道，一则简短的讯息被传递过去。

“闻贵部赵旭日团长于鹰嘴涧力战失联，甚为关切。若有需鄙团协助之处，鄙团定当尽力。楚云飞。”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楚云飞一面处理白家沟，战后的防务重整、伤亡统计、物资补充等繁杂军务，一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几次看似无意，走到通讯处附近，目光扫过那部安静的电台。

夜色降临，指挥部点起了马灯。终于，通讯兵拿着一份新收到的电文，快步走来：“报告团座！八路军方面回电！”

楚云飞立刻接过电文，借者灯光迅速阅读。电文同样简短，语气客气而带着戒备：

“云飞团长钧鉴：电文敬悉，深情厚谊，心领神会。赵旭日同志的战功，以于表彰。贵部于白家沟力挫敌锋，谨致祝贺。当前战局复杂，各自珍重，以期共同抗战。第十八集团军某师参谋处。”

收到电文，让楚云飞心中稍安。

楚云飞将电文轻轻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非常时期，谨慎是必然的。只要他们知道我们的态度，便足够了。这份人情，我楚某记下了。”

几天后，二战区长官部的回电，也到了。内容果然如楚云飞所料，官方克制。电文首先对358团白家沟之捷表示嘉勉，然后笔锋一转，对鹰嘴涧战事仅以“据悉该部地方武装，曾与敌发生激战”一笔带过，对于请奖抚恤之事，则含糊其辞，称“情况有待详查，另案处理”，最后还提醒楚云飞“当以剿灭正面之敌为要务，勿为他事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