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的手僵在半空,语气缓和下来,带着诚恳:
“老胡,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我周瑶要是信不过你,刚才就不会是走过来,而是带着执法队来了!团长要真是疑你,一道命令就能下了你的枪,何必让我来‘协助’?”
周瑶环视了一下,周围紧张注视着的三营士兵,压低了声音:
“老胡,希望你冷静点!现在是什么时候?余三水背叛投敌,这一刀,捅得全团人心惶惶!团长他……他是不敢再冒任何风险了!三营是咱们团现在最硬的拳头,你这拳头要是乱了,或是出了岔子,咱们这五百多号人,今天就得全交代在这儿!你明白吗?”
周瑶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胡大海:“团长信的过你胡大海的为人,我过来,不是来监视你,是来给你作保,是来告诉三营的弟兄们,指挥部相信三营,相信你胡大海!咱们得一起把这最难的坎儿迈过去!”
这番话,点明了当前的严峻形势,和团长不得已的苦衷,也给了胡大海一个台阶,更重要的是,在士兵面前,重新确认了对三营的信任。
胡大海胸膛依旧剧烈起伏,周瑶那句“团长信的过你胡大海的为人,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愤怒膨胀的气球。他是个粗人,但不蠢。他明白周瑶的意思,也清楚团长此刻面临的巨大压力。那种被全局利益,碾压个人情感的无奈和悲凉,稍稍冲淡了些许纯粹的屈辱。
“好,既然团长和大家都相信我老胡,我老胡今后,就要做出个样子来,给大家看看。”
说着,胡大海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周瑶看着胡大海的背影,知道暂时稳住了他。但危机远未解除。他深吸一口气,对周围的官兵大声道:
“都听见了吗?指挥部相信我们三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继续前行。”
队伍,继续朝茶壶山的方向挺近。
山路崎岖,夜色如墨,士兵们只能凭借微弱的星光和前面同伴模糊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山路愈发陡峭,茶壶山,整个山头,就像一把茶壶。黑黢黢的轮廓,在渐亮的天色中显现出来。
“咻——轰!”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黎明前的寂静,紧接着是一声剧烈的爆炸!炮弹没有落在行军的队伍中,而是精准地砸在了前方上山小路的隘口处,炸得碎石纷飞,烟尘弥漫!
“炮击!是鬼子的山炮!”
副团长威少,嘶声喊道。
敌人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炮火如此之准。
“散开!找掩体!”
赵旭日怒吼着,指挥部队利用地形躲避。炮弹开始接二连三地落下,虽然密度不大,但每一发都像是长了眼睛,封锁着通往茶壶山顶的关键路径。
部队被压制在山路,起始点的一片相对开阔的斜坡上,进退维谷。仰攻隘口,等于送死;原地固守,缺乏掩体,一旦敌军步兵合围,便是全军覆没。
“团长!鬼子摸上来了!东侧和西侧都有!”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赵旭日趴在一块岩石后面,举起望远镜。晨光熹微中,已经可以看见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正利用地形,呈散兵线谨慎地包抄过来。他们的动作并不急躁,像是早已知道猎物被困在了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