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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钢铁长城(2/2)

“主动出击,但不是硬碰硬。”周瑶的手指在沙盘上日军后方区域划动,“目标,不再是大规模的补给点,而是他们的小型运输队、前送弹药的骡马队!就像狼群捕猎,不断骚扰,撕咬,积小胜为大胜,既能补充我们自己,又能进一步加剧日军的补给困难!”

赵旭日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以战养战!咱们的队伍里,擅长打这种小规模突袭、伏击的好手不少!”

“没错,”周瑶看向赵旭日和陈勇,“我建议,以团直属侦察排和二营、三营抽调的战斗骨干为基础,组建数支精干的‘猎杀小队’,每队十到十五人,配备自动火力和爆破器材,由经验丰富的老兵或基层军官带队,深入敌后,专门猎杀日军运输单位和落单的小股部队!”

“好!就这么办!”赵旭日一拍大腿,“这件事,参谋长你全权负责!人员挑选、战术训练、目标分配,都由你来定!要快!”

命令一经下达,抗日团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周瑶雷厉风行,立刻从各营连抽调了近百名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老兵和战斗骨干,其中包括了许多像徐长征这样伤愈归队、求战心切的战士。徐长征的腿伤还未好利索,但他死活不肯留在后方,最终被编入了一支由唐雄担任战术指导的小队。

在钢铁厂一个相对隐蔽的车间里,临时成为了“猎杀小队”的训练场。周瑶亲自讲解战术要点:如何选择伏击地点,如何快速解决战斗、打扫战场,如何躲避敌军追击,如何利用地形与敌人周旋。唐雄则沉默地演示着如何利用环境伪装,如何设置诡雷阻敌,如何一击致命。

戴着面具的叶青也出现在这里,她负责指导小队成员的近身格斗与无声杀人技巧。她的动作狠辣精准,没有丝毫多余,让观看的战士们既敬佩又有些凛然。训练间隙,她偶尔会独自坐在角落,擦拭着她那对从不离身的驳壳枪,面具隔绝了外界,无人能窥探她的思绪。

与此同时,女医生苏清雪终于盼来了第一批通过地下交通线辗转送来的药品。数量不多,但都是救命的磺胺和奎宁。她如获至宝,立刻组织卫生队优先给重伤员使用。看着伤员们因感染得到控制而逐渐平稳的体温,苏清雪长长舒了口气,多日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慰藉。她知道,这些药品的背后,是无数地下工作者冒着生命危险的付出。

几天后,第一批组建完成的五支“猎杀小队”,如同五把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孤竹镇周边的山野林地,向着日军控制区的纵深潜行而去。

战斗,以一种新的、更加灵活也更具威胁的方式,展开了。

一支由三营一名绰号“泥鳅”的排长带领的小队,在通往日军前沿阵地的必经之路上,成功伏击了一支由十多名伪军押运的骡马队。战斗干净利落,不到五分钟结束,缴获了十几箱步枪子弹和部分粮食,自身无一伤亡。

徐长征所在的、由唐雄暗中策应的小队,更是胆大包天,他们摸到了靠近潞阳城的一个伪乡公所,这里临时囤积着日军一个小队的口粮和部分军需。深夜,他们潜入其中,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连同乡公所一起付之一炬,等附近日军赶来时,只看到一片灰烬和混乱。

这些行动规模不大,但发生的频率很高,范围很广,搞得日军后方风声鹤唳,运输队不得不加大护卫兵力,行动也更加迟缓,无形中大大增加了日军的后勤成本和心理压力。坂田旅团指挥部里,收到的不再是捷报,而是一封封遭遇袭击、物资损失的烦人报告。

坂田信一郎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固定的对手,而是一群无所不在、飘忽不定的幽灵。他严令各部加强警戒,并派出了所谓的“挺进队”进行反制扫荡,但在这片广袤的山地丘陵中,想要抓住这些精通地形、行动如风的“猎杀小队”,无异于大海捞针。

孤竹镇正面战场的压力,因为后方不断的“失血”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日军大规模的进攻明显减少,更多地转变为炮击和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

赵旭日站在团部外,听着远方偶尔传来的、属于“猎杀小队”活跃区域的零星枪声,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参谋长,你这招‘狼群战术’,真是打到小鬼子的七寸上了!”

周瑶微微一笑,目光却依旧冷静:“团长,这只是开始。坂田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在酝酿新的反制手段。而且,我们的‘猎杀小队’在外活动,风险也极大,需要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和补给。”

“嗯,”赵旭日收敛笑容,点了点头,“告诉各营,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加固工事,休整部队。另外,给李云龙和楚云飞发报,感谢他们的援助,并通报我们目前的战术,看看他们那边能否也加大袭扰力度,让坂田首尾不能相顾!”

新的战术仿佛给疲惫的抗日团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尽管前景依然艰险,但主动权,似乎在一点点地重新回到这些不屈的守护者手中。他们用智慧与勇气,将危机化为了磨砺锋芒的砥石,等待着下一场更加激烈的碰撞。

抗日团的“猎杀小队”战术,如同向一潭死水中,投入了无数块巨石,在日军看似稳固的后方掀起了连绵不绝的涟漪。短短十数日,袭击报告雪片般,飞入坂田信一郎的指挥部,运输队遭伏击、哨所被端掉、小股巡逻队神秘失踪……损失虽不致命,却让日军寝食难安,士气备受打击。

坂田的指挥部内气氛压抑。他面色铁青地看着地图上,那些被参谋标注出的、遍布后方的红色叉号,每一个都代表一次,让他颜面扫地的袭击。

“八嘎!赵旭日……他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游击战术!”坂田一拳砸在桌子上,“皇军的威严何在?!后勤补给线屡遭骚扰,前线部队的弹药和给养已经受到影响!”

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阁下,敌人化整为零,行动诡秘,对我大部队清剿极为不利。是否……可以考虑暂时收缩部分前沿据点,集中兵力,对孤竹镇发起最后一次总攻?一举定乾坤?”

“不!”坂田断然否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赵旭日想用这种办法拖垮我们,调动我们。我们偏不上当!”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孤竹镇周边,“他派出精锐小队,其老巢必然空虚!传我命令:第一,各联队抽调精锐,同样组成‘反猎杀’分队,配备精良自动火力和电台,以小队对小队,在山林间清剿这些老鼠!第二,前线部队,加强炮火袭扰和小的战术进攻,保持压力,但不进行大规模冲锋,消耗对方精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西山钢铁厂的位置:“命令潜伏的‘夜枭’,该他行动了!目标,钢铁厂核心动力车间!我要让赵旭日的根基,彻底动摇!”

坂田的“夜枭”,正是原维持会副会长王福满。他在投降后,被日军特务机关秘密训练,一直潜伏在根据地内,等待关键时机。

与此同时,在孤竹镇,短暂的喘息让抗日团得以恢复部分元气。兵工厂利用钢铁厂的材料,日夜不停地复装子弹,制造简易手榴弹和地雷。“猎杀小队”缴获的物资也陆续运回,虽不能完全满足需求,但极大地缓解了燃眉之急。

然而,女参谋长周瑶却并未感到轻松。她在团部对着地图和情报汇总,眉头越皱越紧。

“团长,政委,”她指着地图上日军活动的变化,“你们看,日军的‘反猎杀’分队活动很频繁,而且战术针对性很强,我们已经有两支小队与他们遭遇,虽然击退了对方,但自身也有损失,说明敌人正在适应我们的战术。”

赵旭日抱着胳膊:“狗日的学得倒快!告诉外面的小队,提高警惕,灵活机动,别跟鬼子硬碰硬!”

周瑶点点头,继续道:“更让我担心的是正面。日军这几天进攻规模不大,但炮击和零星攻击几乎没停过,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消耗,同样不容小觑。而且,我总觉得,坂田如此安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政委陈勇表示同意:“我们不能只看前方。根据地的内部保卫工作必须加强,尤其是钢铁厂、粮库、医院这些关键部位,要严防敌特破坏。”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勇的担忧,当天夜里,西山钢铁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不好!钢铁厂!”赵旭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众人冲出指挥部,只见钢铁厂方向腾起一股黑烟,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很快,消息传来:钢铁厂动力车间发生爆炸,一台关键蒸汽轮机受损严重,导致大部分生产陷入瘫痪!现场抓获了一名企图趁乱逃跑的破坏分子——正是王福满!

“王福满!这个狗汉奸!”赵旭日怒不可遏,“老子要亲手毙了他!”

周瑶却相对冷静:“团长,毙了他容易,但要先审问!他背后肯定还有联络人,必须连根拔起!而且,动力车间被毁,我们的兵工生产将受到致命打击!”

就在这时,通信兵急匆匆送来两份电报。

一份来自八路军李云龙部:“赵老弟,听说你家里走了水?老子这边刚端了鬼子一个小型油料库,缴获不少柴油机配件,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另外,孔捷、丁伟那边也在鬼子屁股后面点了几把火,够坂田喝一壶的!”

另一份来自晋绥军楚云飞部,语气略显凝重:“赵团长,据悉日军近期从平津地区调运一批特殊工程设备及技术人员至潞阳,疑与修复或重建某重要设施有关,望贵部留意。另,前次约定之弹药,我已命人秘密运送至黑风峪隘口以南五里处的山神庙,请务必于明晚子时前派人接取,过时不候。”

李云龙的雪中送炭和楚云飞的关键情报与物资,再次体现了友军的重要性。

赵旭日看着电报,又看了看钢铁厂方向的黑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参谋长,审讯王福满,挖出他的同党,清理内部,这件事由你负责,要快!老陈,想办法接收楚云飞的弹药,同时联系老李,看他那些配件能不能用上,尽快恢复钢铁厂动力!”

“是!”

周瑶立刻带人对王福满进行了连夜突击审讯。王福满起初还百般抵赖,但在周瑶缜密的追问和确凿证据面前,心理防线最终崩溃,交代了与他单线联系的日军特高课人员以及另外两名潜伏的暗桩。

陈勇则亲自布置接收楚云飞弹药的任务,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行动,需要穿越日军严密监控的区域。他决定派出叶青的二营一支精干小队执行此次任务,并请求唐雄的侦察排提供全程警戒和引导。

而在医院,苏清雪看着刚刚有所缓和的药品储备,又面临着因兵工厂减产可能带来的新一轮物资短缺,眉宇间忧色更浓。但她知道,此刻自己能做的,就是守护好眼前的每一个生命。

孤竹镇,刚刚点燃的“狼烟”并未吓退敌人,反而引来了更狡猾的猎手和来自内部的暗箭。然而,历经磨砺的抗日团,在挫折面前并未慌乱。清除内奸、接收外援、恢复生产、应对正面压力……一系列应对措施有条不紊地展开。

西山钢铁厂动力车间的爆炸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抗日团战士的心头。

不仅仅是机器的损毁,更是根据地生存命脉遭受的致命一击。浓烟虽已散去,但留下的创伤和阴影,沉重地笼罩着孤竹镇。

团部里,气氛比日军重兵围困时还要凝重几分。

“王福满这个王八蛋!千刀万剐都不解恨!”赵旭日双眼赤红,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雄狮。动力车间的瘫痪,意味着兵工厂将陷入无米之炊的境地,复装子弹、制造手榴弹都将成为空谈,这对依靠火力劣势苦撑的抗日团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女参谋长周瑶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从王福满口中拷问出的零星口供和现场勘察报告。她强迫自己忽略团长的怒火,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解决问题的泥潭中。

“团长,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彻底清除内部隐患。王福满交代了两个潜伏的暗桩,已经控制。但根据他的活动规律和破坏手段的专业性来看,背后应该还有我们没挖出来的上线或者更隐秘的联络渠道。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必须尽快修复动力车间。”

她抬起头,目光冷静地看向赵旭日和陈勇:“没有动力,钢铁厂就是一堆废铁。李云龙团长送来的柴油机配件是关键,但我们需要懂行的老师傅,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来进行修复工作。日军绝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政委陈勇面色严峻地点头:“内奸要肃清,修复工作更要争分夺秒。我已经让敌工科的同志顺着王福满的线继续深挖,宁可错查,不可放过。另外,修复工作,我建议成立一个特别工作组,由周瑶同志牵头,集中全团乃至全镇的技术力量和物资,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让机器重新转起来!”

“我同意!”赵旭日停下脚步,斩钉截铁地说,“参谋长,这件事就交给你!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老子把警卫连调给你,负责车间的绝对安全!谁敢靠近搞破坏,格杀勿论!”

“是!”周瑶站起身,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决然。她知道,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她没有退路。

任务下达后,周瑶立刻投入了高速运转。她首先在钢铁厂核心区域划定了军事禁区,由刘啸霆副团长亲自带领警卫连和直属特务连日夜警戒,许出不许进,所有进出人员必须经过严格审查。

接着,她派人将镇上以及周边村落所有曾经在钢铁厂、铁路或者机械行工作过的老师傅、老工匠都请了过来,甚至包括几个曾经给日本人干过活、但经过审查背景清白的技工。在巨大的民族危机面前,这些老师傅们摒弃了顾虑,围着那台被炸得扭曲变形、关键部件损坏严重的蒸汽轮机,眉头紧锁,激烈地讨论着修复方案。

“周参谋长,”一位胡子花白、姓李的老钳工,用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冰冷的钢铁,摇了摇头,“难啊……主轴弯了,气缸裂了,靠我们手头的工具和材料,想完全修复,没有三个月下不来……”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

“李师傅,”周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没有三个月,甚至连三天都未必有。鬼子不会给我们时间。我们需要的是让它能动起来,哪怕只能输出一半,不,哪怕只有三成的动力!只要能带动最基本的锻锤和车床,我们就能继续生产武器!”

她目光扫过每一位老师傅:“我知道这很难,近乎苛求。但前面的战士在用血肉之躯抵挡敌人的炮弹,他们需要我们造出的子弹和手榴弹!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想办法,土法上马,创造奇迹!”

周瑶的话点燃了老师傅们心中的血性。

“干了!大不了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这儿!”

“对!拼了!咱们这么多人,还不信搞不定这台铁疙瘩!”

技术研讨会变成了攻坚克难的火线会议。没有合适的钢材替换,就用从被击毁的日军坦克上切割下来的装甲钢,想办法淬火加工;没有大型吊装设备,就用人力绞盘、杠杆和滚木,喊着号子一点点挪动沉重的部件;没有精密仪器测量,就靠老师傅们的经验和肉眼反复校准……

车间里,灯火通明,敲打声、号子声、金属摩擦声日夜不息。周瑶几乎住在了车间旁临时搭建的指挥棚里,协调物资,解决难题,安抚情绪。她原本清瘦的身影更加单薄,但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

与此同时,叶青带领的小队,凭借唐雄精准的引导和自身高超的渗透技巧,成功穿越日军层层封锁,在预定时间抵达了黑风峪以南的山神庙。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他们与日军一支巡逻队遭遇,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交火。叶青双枪齐发,精准击毙日军军曹和机枪手,带领小队迅速脱离接触,按时完成了弹药接收任务。当她带着这批宝贵的弹药安全返回时,无人知晓面具下的她是否松了口气,但她递交给团部的报告,依旧只有冷静简练的几句话。

而苏清雪的野战医院,则在另一种压力下坚守。药品依旧紧缺,她不得不带着卫生队的女兵们,更加深入山林,寻找替代的草药,并尝试用最简陋的设备进行提纯。伤员的痛苦呻吟和不断传来的坏消息考验着她的神经,但她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用她的温柔与专业,守护着生命最后的防线。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奋战后,动力车间里,那台庞大的蒸汽轮机,在老师傅们近乎魔幻的技艺和全体人员的汗水浸泡下,竟然真的发出了几声嘶哑、沉重,却无疑代表着生机的轰鸣!虽然输出功率大减,运行起来也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但它终究是重新转动了起来!

当第一炉通红的铁水在减弱的动力驱动下,依旧顽强地流入模具时,整个车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消息传到团部,赵旭日猛地从地图前抬起头,虎目之中竟有些湿润。

“好!好啊!老子就知道,天塌不下来!”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这一次,充满了力量。

周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团部汇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容,却也有着一丝成功的欣慰。

“团长,政委,动力初步恢复,兵工厂可以维持最低限度的生产了。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机器损耗严重,需要彻底大修,而且产能远远不足。”

“够了!这就够了!”赵旭日大手一挥,“能造出一颗子弹,就是多一分消灭鬼子的力量!参谋长,你立了大功!”

内部隐患初步清除,生命线得以续接,尽管依旧脆弱。孤竹镇再次挺过了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坂田信一郎绝不会坐视钢铁厂恢复生机,更猛烈的风暴,正在天际积聚。抗日团的淬火重铸之路,依然漫长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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