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希望,只有一种彻彻底底的、死水般的麻木。饥饿已经榨干了他们最后的情感,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躯壳向前挪动。
有一次,李昊为了取水,不得不稍微靠近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恰好与一股大约十来个难民迎面相遇。
那些难民原本麻木的眼神,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首先看到他腰间明显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匕首和那把缴获的破旧腰刀,然后是那一身从未见过的奇异迷彩服饰和结实的作战靴。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
“军爷!军爷饶命啊!”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率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额头沾满了泥土。
其他人也如同受惊的鹌鹑,纷纷跪倒一片,女人们紧紧抱住孩子,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李昊,只是不断地哀告求饶,仿佛他是什么择人而噬的妖魔。
李昊僵在原地,手足无措。他想开口解释,想说我不是兵匪,我不会伤害你们。但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他一身相对于他们堪称“豪华”的装备,他独自行走在乱世荒野的身影,本身就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任何解释,在这些饱受兵灾、见识过无数人间惨剧的难民听来,都可能是可笑的谎言或是更可怕阴谋的前奏。
他看着眼前这些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同胞,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他摸了摸怀里仅剩不多的压缩口粮,又看了看这十来个饿得只剩皮包骨的人……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侧过身,让开了道路,然后加快脚步,近乎逃离般地迅速远离了他们。
他救不了他们。他甚至自身难保。系统那点可怜的食物,对于这庞大的苦难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给予一点希望再亲手掐灭,或许比什么都不做更加残忍。
那一刻,那句古老的谚语“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进了他的心底,有了鲜血淋漓的重量。
活下去的信念,在目睹了这无尽的苦难后,变得更加坚定,却也更加沉重。他不仅要为自己活下去,似乎……还背负了些什么别的东西。那是一种模糊的、却沉甸甸地压在肩头的、源于同一个民族血脉的悲怆与责任。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依旧跪伏在地、不敢起身的难民,然后转过身,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匕首,朝着西南方向,继续他孤独而又艰难的旅程。身后的景象,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