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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五个爷爷五花八门五味杂陈 出傻力挣傻钱傻成董家翘楚(2/2)

五爷什么都敢扔,只有太奶装烟的烟笸箩不敢扔。

有一回五爷刺挠的太厉害,拿起太奶的烟笸箩,顺窗户狠狠地扔到外面。

烟笸箩打着旋儿轻飘飘地飞到街上,落到地上偏着身子转了好几圈。

烟末出了窗口飘散,烟梗子一道斜线和枪砂一样,到了院子中间没劲了。太奶到街上拣回烟笸箩,扫起烟梗子筛去泥土装进烟笸箩,照样抽大烟袋。

看没激怒太奶,五爷还得找点儿什么东西发泄,一眼看见我站在窗外。他“喵儿喵儿”地骂我:“小鳖羔操的你看我热闹,看我不揍你。”我回骂:“刺挠死你个大五挠子!”他“劈里扑娄”地下炕撵,我一个高跳到外屋地,钻进这边屋里。五爷害怕爷爷奶奶,不敢进去。我伸出头逗引他,他不敢骂也不敢进去。

有一回,五爷挠完解了刺挠,趴在窗台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我站在窗外,拿根长长的棉槐条子,在他后脖颈上来回划拉。他“嗷”地一声醒来一阵狂挠,把后脖颈都挠了血。他一看是我干的,从窗口跳出去,把我撵到沙岗下。

他一把将我按倒,撧下身边的棉槐条子,抽的我“嗷嗷”嚎叫。正在挖沙子的爷爷跑过来,夺下棉槐条子,把五爷好一顿抽。五爷回来,又被奶奶用笤帚把子好一顿揍。妈妈给五爷个台阶下,用烧火棍打我,我嚎叫着逃到街上。

妈妈在前面追打我,爷爷在后面用水扁担追打妈妈。

我嚎叫着跑到沙岗子上,躺在大杨树下睡着了。天快黑了我还没回来,妈妈以为我让狼吃了,找到大杨树下把我叫醒,给我抚去沾在脸上的沙子。

她忏悔地说:“妈妈以后不打你了,你别跑,看让狼吃了。”

我有恃无恐,经常藏在窗外和炕沿下,伸出棉槐条子划拉五爷后脖颈,气得他没辙。那天他威胁我:“小鳖羔操的你还欺负我,我投海死给你看。”

五爷出了后门往西北海跑,下了老牛圈出了石门沟,一头拱进海里。

他没被淹死,掐脖疮让海水一杀不但解了刺挠,投了半个月海竟痊愈了。

那天,我又拿根棉槐条子吓唬他,他这回没去投海,往街上跑。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撵,把他撵到地东头。五爷过了老李大河小桥,在许家屯坐火车到鞍钢,成了炼钢工人,娶妻生子成了城市人。

老爷叫董希升,外号叫“六大眼”,和老奶成亲后才去当兵。老爷入伍后,在“四野”黄永胜的第六纵队当通信兵六纵强行军没有时间架设天线,堵住廖兵团立刻向总部发报。发报之后,老爷狂喝凉水冲炸了肺,患了严重哮喘病。纵队打到雷州半岛他也喘不上气了,掉队被收容。

老爷复员回家后,在大队当民兵连长,夏、秋两季带领民兵护青。

他一直保持军人本色,头正颈直目不斜视。他打绑腿扎腰带,像挂手榴弹一样,腰挂“嘎斯灯”和手电筒。他帽子上端端正正别着一枚像章,就是帽徽。他的手中武器是长、短两把带爪儿扎枪,打磨得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老爷的气一直不够用,训练民兵时,呼哧带喘地作示范,挨个纠正队列动作

老爷无法胜任民兵连长,由盐场“赵大官”继任。“赵大官”复员前是营长,犯了错误被一撸到底。他大眼皮歪脖子,低头走路,像在道边寻找什么。

他见了人得使劲地仰起脖子,勉强睁开眼皮进行辨认,还经常张冠李戴。每当大队民兵训练,他马上变成一个营长,生活一切军事化。他挺胸抬头目光炯炯,连走路都是标准的队列动作,将一盘散沙的民兵训练的有模有样。

继“赵大官”之后,盐场曲跃后担任民兵连长。

他一天书没念一天兵没当,是个军事天才。他对民兵严格要求,队列动作规范,口令喊得标准响亮,投弹出手五十米开外,射击都在九环之内。

他带领大队民兵到县里比武,取得总分数第一名。他穿胶鞋立正,脚后跟如同大头鞋磕出“当”地一声脆响。有人怀疑他在鞋根里藏了铁片,他当场脱鞋验证。部队首长特招他入伍,体检时眼睛不合格,不但色盲,还高度近视。

老爷不当大队民兵连长了,当成第二次退伍,没了精神头,变得狭隘。

老奶是山东长岛县砣矶岛人,后来搬到盖县归州村。每当老爷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老奶都吓的不敢吱声。老爷说要去找谁打听点事,老奶如同大祸临头。

她用山东腔边哭边说:“借(这)可怎么景景(整整)……借(这)可怎么景景(整整)……”她说的满嘴丫白沫子,老爷一直没去打听那点事。

以后老奶又怀过两次孕,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连太奶都无能为力。大伙儿都说老奶体格好,“六大眼”体格弱,稀汤寡水带不起个孩子。

在父亲的六个叔兄弟当中,董云华最小,我们叫他小叔。太奶从东山嫁到小西山,距离不过几十里。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太奶管“渴了”叫“卡了”,喝水叫“哈水”,穿鞋叫“穿席”,管药片叫“月片”。

小叔由太奶带大,很受宠爱。我们都叫“奶啊”!他叫“哪啊!”他经常当我们的面撒娇:“哪啊,我卡了想哈水!哪啊,给我穿席!哪啊,给我挠挠后脊杆子!”我像吃了干咸鱼,满嘴齁咸嗓子眼里全是粘涎子。

那一回小叔逞能,生吃一条咸刀鱼,齁着了,一叫“哪啊”就咳嗽。

他对妈妈说:“大嫂,我咳嗽,跟你要片月(药)。”面对老少十几口人不知道羞耻。爷爷瞪他一眼:“妈拉个呱嗒,那么大孩子,不知道害臊。”

爷爷的兄弟六个当中,五爷董希作的精神头傻。在父亲的六个叔兄弟中,三叔董云治腿傻、傻跑。四叔董云照力气傻、净出傻力,但是,都他们傻成了董家的翘楚。每一年春节,爷仨衣锦还乡回家过年,大出风头,就像官方团拜。

那时节冰天雪地满目凋零,他们风光无限满面春风,身穿崭新带地垄沟的工作服,前后街大胡同子东南地西头子东头子溜个遍,被一群孩子前呼后拥。

他们依次到太奶家、叔叔大爷家、哥哥嫂子家、叔兄弟家送礼拜年。他们按辈份排队,庄重地迈过“栓马桩”进院,半点不拉过程。

他们跨过门槛一进门,高亢地逐个喊:“大爷大娘大哥大嫂过年好!”随后跪在宗谱前,给列祖列宗、长辈、长兄、老嫂磕头。他们被热情地迎进屋里,把礼物放在柜盖上摆正,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享受本家本当的褒奖。

爷爷奶奶满脸陪笑地对五爷说:“小小子不懂事,我们才打了你。”

五爷知恩图报,说:“要不是小小子拿棉槐条子撵我,哪有我今天?”

说着从口袋里的钱夹里拿出两元钱,让我去盐场买小鞭放。我刚想去街门口草垛里藏钱,被抱草的妈妈发现后劫走,成了她的私房钱。那当时的女人们都有用账本、画报、书刊做成的“洋夹子”,里面夹着全家人的鞋样、五颜六色的丝线、纸片等。妈妈理所当然地把钱放进“洋夹子”里,还哼了声小曲。

爷仨地区不同工作不同,讲述的时事政治奇闻逸事完全相同。三个人讲到兴头上突然打住,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警惕地看着周围。他们表情严肃神秘,一定是哪件机密该讲哪件不该讲。听众屏住呼吸,鸦雀无声地等待下文。假如有人耐不住性子刨根问底,他们随即打住不说,三缄其口。

三叔说:“我们那地方有个猎人到大兴安岭打猎,把被毒蛇咬过的那块肉用刀剜下来,拣回条命。第二年他又到那地方去

三叔董云治展示自己的铁路工作证,说:“我凭证坐火车,不花钱。”看人们半信半疑。

有的小西山人知道他们的半斤把两,对爷三个不屑一顾,说:“还是董云程有成,爷仨都是瘪子。”一个说:“都是瘪子怎么都当工人?”另一个说:“一个被大耳刮子打跑了,一个让狼吓跑了,一个让五岁孩子拿棉槐条子撵跑了,要不是撞了大运,三个绑一块儿也不如董云程的脚丫粪。”

好季节再逢上好天气好潮,太奶也去北海赶趟海。

那天,她带小叔、姐姐和我去西北海青石线,拣了半筐小锥螺。我们光脚走在青石线外面海滩上,脚下是一层黑黑的、沉甸甸的铁沙子。沙包上面有四个水泥基座,上面的铁疙瘩生了暗红色铁锈。当年小日本在这里淘沙炼铁,因为战败而放弃。我们从石门进入老牛圈,在流沙里发现一块锈铁疙瘩。小叔用力往外一拽,流沙向内“呼隆”一声塌进去,露出一间神秘的房子。原来,锈铁疙瘩是一把锈锁。我们顺着小窗窟窿往里面看,一铺半截炕上,堆着一堆木炭。

我人小,钻进窗窟窿进到小屋里,把木炭一块块往外扔,太奶装了一筐。我发现墙旮旯里,放着一挺电影里日本鬼子那种三条腿的大机关枪,上面生满疙瘩琉球的铁锈。我大声喊:“枪!枪!”太奶大惊失色,让我赶快出来。

小叔吓哭了,哭声像从坟窟窿里面发出来,格外瘆人。我顺手拿了两发裹满铜锈的子弹,钻出窗窟窿。小叔看见子弹,吓的“嗷”的一声,窝头就跑。

父亲干完活回家看过子弹,带了铁锨领着我,来到老牛圈。他挖开小门进到房子里,拖出那挺重机枪,还有几箱生了铜锈的子弹。

父亲说:“这是日本‘九二式’重机枪。”回来去大队报告。

驻杨树房空军雷达连开来一辆汽车,过不去沙岗子,停在余联君家房后。公社、大队都来人了,用牛车把重机枪和子弹拉到小西山,装上汽车拉走。

有关部门来大、小西山,老人们都去接受调查,也没弄清楚日本人什么时候盖的小房子,放一挺重机枪干什么用。白成太受了半年审查,也不知道。

小房子被拆除,驻杨树房空军部队雷达连,正式接管了望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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