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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写信徐梦莹改变命运 狠心赶走小小王美兰(2/2)

我怕泥水弄脏她的新军装,只好搬起麻袋,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她欣慰地笑了,说:“你在前面推,我在后面扶着。”我穿好湿漉漉的衣服,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她在后面扶着麻袋。我心怀鬼胎,说:“我让你见笑了,不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吧?”她感激地说:“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我更纳闷了:“这话怎么说?”她说:“你替我写的那封信,改变了我的命运。”

徐梦莹在落魄之时,不得不接受嫁人的现实。有人给她介绍食品站一个卖肉的职工,老婆病故留下两个孩子,但是吃商品粮。她满心不愿意,进退两难。正在万念俱灰之时,我的信让她百感交集。我在信中让她放下架子,给部队文工团王教导员写信,诉说目前的困境,求他帮忙当兵。她认为没有半点可能,我的一番真情表白,却让她痛哭流涕。她把我当成知己,一是比我大三岁,产生了顾虑。再是她的信没有我写的好,修改许多遍都不满意,怕我见笑不敢寄出去。

那天她以赶海为借口,想见我一面。她以为我住在大西山,赶了几趟海没见着。当她知道我住在小西山,想到家里找我。如果我不在意她比我大三岁,年底就结婚。他父亲和哥哥看了信,感叹这小伙子有才华有见解有责任心,确实是个人才,窝在农村可惜了。他们不赞成她和我仓促结婚,让她按我信中的建议,给王教导员写信求助。为了搪塞父亲和哥哥,她谎称已经给部队写信了。

如果部队一个月之内不回信、来信回绝,她就和我结婚。一个星期之后,王教导员坐吉普车来到她家。她纳闷了,自己没给王教导员写信,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王教导员给她看了那封信,才知道那封信是我以她的名义写的。

部队文工团夜以继日排练《沙家浜》,准备到北京参加总政举行的汇演。扮演阿庆嫂的演员未婚先孕,被处理转业。首长指示教导员在地方物色演员,只要政治可靠演技高,可特招入伍。王教导员物色了几个,都不满意。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接到“徐梦莹”的来信。

徐梦莹顺利通过体检,政审合格被特招入伍,经过排练到北京参加汇演,文工团获得大奖赛第二名,她获得个人表演一等奖,荣立三等功并且提干。

这不但保住了濒临解散的文工团,已被确定转业的王教导员,提升为政治部副主任。徐梦莹成了文工团的台柱子,念念不忘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

王副主任为她介绍政委的儿子,她婉言谢绝。她向王副主任介绍我的情况,跟头翻得好,是她学生时代的初恋,让他帮忙,也通过特招当兵。王副主任和军务部门打了招呼,派人到公社搞外调。调查结果可想而知,她大病一场。

徐梦莹孤傲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在接到我的信之前,从来没关注过我这个人。她相信我一定受了冤枉,提前探家为我澄清,为特招做最后努力。

任何人不敢相信,一步登天的徐梦莹竟然爱上偷书贼。当然,她的努力没有任何结果。我也处于封闭世界,蒙在鼓里。王副主任来信,让她赶紧和我了断,否则对自己不利。她大哭了一场,哭得天降特大暴雨。

雨过天晴,她去小西山找我,当面表达真情。如果我同意,宁肯将生米煮成熟饭,后果任其自然。她家过不去北河,只有绕道去小西山,促成了我俩的半路相逢。我一头雾水半信半疑,替她给王教导员写信,只是怜花惜玉。就算我对改变她的命运起到一点点积极作用,不知道在信中写了些什么打动了她。

徐梦莹把那封信背诵得滚瓜烂熟,声情并茂泪流满面。信中语言露骨肉麻,言不由衷令人作呕。我热的汗流浃背,听了直打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还未相识,我就在梦中不慎被爱情撞得鼻青眼肿——那年冬晨,湛蓝的天空上飞过一队洁白的天鹅,你的身影也从我心头掠过,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航迹——是谁,让你生不逢时;是谁,让你夜里哭泣——是谁,能救你出苦海;是谁,能让你焕发出麦子般的生机——你的锄头刨在地上,刨疼了我的心——水流出土坑,我的心在流血——这是一片干涸的土地,心田更需要爱的滋润——水瓢里的水渗入土地,是我对你的深情——我愿化做一阵清风,给你带去一丝快意——我愿变成一曲旋律,融化你的愁绪——我恨自己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点可怜的同情,如同过眼云烟杯水车薪——快离开这片生长着无尽烦恼的土地吧,灿烂的朝霞在前方等你——干旱的苞米还有救吗?只看我的牵挂和祝福能不能变成一场及时雨——只要你快乐幸福称心如意,我宁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下笔时,我一定把自己比作成少剑波、杨晓东、老洪和魏强,把徐梦莹当成小白鸽、银环、芳林嫂和汪霞。我第一次写“情书”,确实出手不凡。这篇爱情散文诗,别说能轻易打开一个人间落魄姑娘的心扉,即使天上飞临的仙女,也会毫不犹豫地降临人间。在地东头,徐梦莹让我最后确定与她的关系。

我说:“我已经‘扎根’有了家口,再说条件悬殊,结婚没有任何可能。”她说:“眼见为实,我到你家看看就知道了。”我只好和她一起回家。

大伙儿追着我俩看,都说:“西北地‘疯狗’太能耐了,光着膀子就骗回一个天仙一样的军官大媳妇,要是光着腚,早把小龙女骗上来了。”

全家人喜出望外,又进退两难。小小王美兰受到威胁,决不许任何人横刀夺爱。她在徐梦莹面前半点不打怵,像极了当年妈妈面对冬妮娅,除了热情还有尊严:我才是董太锋的媳妇,家庭主妇。徐梦莹留下三十元钱做为结婚贺礼,出门骑自行车回去了。归队后,她给我寄来一套男式军装和军帽,再无音信。

父亲对我刮目相看,说我要是处在战争年代,肯定是“二五八团”。老叔惋惜我步步不赶点,既然闺女愿意,为什么不将生米煮成熟饭。妈妈不愿听,什么时候都不能做对不起人的事。在爷爷奶奶眼里,谁也比不上小小王美兰,能喂猪做饭就是好媳妇。为了不消磨意志,我只有狠心赶走小小王美兰,否则住进猪圈。

他们用对待牲口鞭打棍捶那一套,对我已经不管用了。当然,还因为我九岁杀了两只公鸭,用铁粪叉子刺伤梁希全,杀克朗猪准备给妈妈做手术等等。我虽然不能用这一套对付自己的家人,他们知道我的决心不可动摇,只能妥协。

为此,奶奶大放悲声,爷爷大病一场,妈妈打劈了烧火棍。

小小王美兰哭成泪人,一刻都不在家里多呆。

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强作笑颜往外走。她终于和我说了一句话:“哥,我在地东头等你,你可得接我回家。”妈妈一边哭一边骂:“犊子!不把你媳妇撵回来,别管我叫妈!”余联军前妻带来的儿子余放水,娶一个媳妇打跑了一个,又娶了一个再打跑了一个。他名声越不好,越有女人愿意跟他,让人费解。

我们看见多少回,媳妇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撵。现在,轮到我撵媳妇了。大伙儿说:“西北地‘疯狗’,好赶上余放水了。”在董太驴家街上,我猫腰顺大胡同子穿过前街,在庄稼地里跑到南洪子。我在大坝北头闸门脱光衣服下水,摸了一串胖头鱼。一想回家还得挨骂,我把鱼全扔进水里,在水面漂了白花花一片。到了傍晚涨潮,我又往南岛子游了一圈,天黑了才回家。

小小王美兰在地东头坐到半下晌,一直面朝我家,盼望我把她接回去。

到了傍晚,她知道我不能来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王屯离小西山三十多里路,她得走一晚上夜路,天亮都到不了家。道边都是庄稼地,她摸黑怎么能找到回家的路。到处都是水渠水坑水库,她能不能掉进去。还有野兽和不可知的各种凶险,十三岁的小姑娘,怎能不举步维艰?

在徐梦莹这件事上,父亲肯定了我的价值。在小小王美兰这件事上,他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在走出小西山这条路上,他宁肯与我同归于尽,让我既感动又悲壮。我头一次感受到父亲的伟大,为了他的期望也要破釜沉舟。

“母狗子叔叔”董亮来我家,对妈妈说:“我找小小子问点事。”妈妈马上下地去拿烧火棍,问:“小小子是不是又惹祸了?”他说:“我向他学学刻枪,给我小侄子玩。”那天晌午我在沙岗后割草,“母狗子叔叔”赶海回来。

他赖赖叽叽,和狗说话一模一样:“小小子你个驴进的饱汉不知饿汉饥,那么好的媳妇一个都不要!你不要别人还不要吗?匀给别人不行吗?”

我说:“你让我匀给谁?我说了也不算。”他说:“匀给谁都是个人情,张嘴三分利,弄不好就成了。”我一想,徐梦丽在部队当军官,就是不当兵,也轮不到小西山的光棍名下。我说:“我把王美兰匀给二黑子吧……”

话没说完,“母狗子叔叔”开腔就骂:“你个驴进的分不出四五六吗?我让你匀给二黑子了吗?我是他爹呀?你顶颗驴脑袋呀?你装傻还是不明白?”

我知道他自己想要,说:“你比小小王美兰大好几十岁,人家不能干。”他可怜巴巴地说:“你去‘麻太’家给叔问一问,叔天天给你买麻花吃。”

麻花好吃口难开,弄不好还得挨大耳刮子。又一想,“母狗子叔叔”这么大个人求我,事情成了,一辈子都有麻花吃。不就是几句话嘛,不行拉倒。

“母狗子叔叔”已经迫不及待:“侄你现在就去问,叔等你回话。”

我放下镰刀,去“麻太”家。“麻太”在街上枣树下睡晌觉,下嘴唇恶狠狠地往里面嚎嚎。苍蝇落在脸上,他“啪啪”地扇耳刮子赶苍蝇,照睡不误。

我从后门进去,二大娘坐在外屋地板凳上抽大烟袋,见我进来,不用好眼神瞪我:“后悔了是不是?你个驴进的早干什么了?晚了三春了!”

我吞吞吐吐:“反正我不要王美兰了,把她匀给董亮当媳妇……”

二大娘正为这件事生气上火,见了我们家的人不说话。我火上浇油又为“母狗子叔叔”拉皮条,她更是火不打一处来,抡起烟袋锅,“嘎崩”一声刨在我脑门上。我眼冒金星“翁”地一声,火炭滚进后脖颈子里,半点没有觉察。

我窝头就跑,人没到街上,贴脚后跟“邦啷”一声响,听声音是菜刀。

我逃到西沙岗子柳树趟子里,“母狗子叔叔”忙问:“怎么样了?”

“你摸一摸。”我伸过脑袋向他邀功,让他摸头发里面的大包。

我这才感到后脊梁火辣辣灼疼,被火炭烧起一串水泡。

我听见二大娘到我家街上大骂:“小小子和缺德的大母狗子不得好死!”

“母狗子叔叔”埋怨:“我让你过个话,别提是谁,你让我怎么见人?”

我说:“你亲口对我说的,让我把王美兰匀给你……”

他狠扇我一个大耳刮子,大声咆哮:“我让死你就去死啊!我是你爹你这么听话啊?我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让你个驴进的逼走了!”我犟嘴:“你怎么什么事都赖我。”他大骂:“为了南园边子壕塄子,我家让你爷爷欺负成什么样?”我说:“我爷爷欺负你家,你怎么不去找他?”他竟理直气壮地说:“你爷爷是有名的大虎,南霸天,倚老卖老,我要是敢找早就找了,还用你告诉?”

我这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许多和爷爷、土地有关。

我家街上,“麻太”家二大娘正和奶奶激烈对骂。我没敢回家,到生产队干活。我傍晚收工回来,刚进屋挨了妈妈一顿烧火棍,把后背上的水泡全打爆了。

“母狗子叔叔”董亮没脸见人,捆好行李,准备当盲流死在外面。大伙儿风传,说公社已经和大连那边联系好了,给小西山每个光棍配个媳妇。不管是真是假,光棍们心里乐开了花。“母狗子叔叔”不去当盲流了,也去大连搞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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