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压过了所有的风雨雷声!
只见那根主梁弯曲最甚处,木纤维再也无法承受那过度积累的压力,猛地断裂开来!
巨大的梁木从中折断,一端依旧勉强连接,另一端则带着万钧之势,轰然向下砸落!牵动着整个殿宇的穹顶结构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呻吟和崩裂声!
瓦片、椽子、灰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半个殿顶,在衡和所有赶来的族人面前,以一种缓慢而又无可挽回的姿态,塌陷了下去!
雨,仍在疯狂地下着。
但梁城中心,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塌陷了半边的荣耀殿。雨水冲刷着断壁残垣,混合着木屑和泥土,流淌成污浊的溪流。那折断的巨梁残骸,如同巨兽裸露的森白骨骼,刺目地横陈在废墟之中。
象征着梁城荣耀与秩序的核心,垮了。
恐慌,如同瘟疫,在湿冷的空气中迅速蔓延。
“天罚!这是天罚啊!”有老人瘫倒在地,捶胸顿足。
“连荣耀殿都塌了,梁城完了!完了!”妇女搂着吓哭的孩子,声音颤抖。
“都是那些老夫少妻,悖逆人伦,招来的灾祸!”混乱中,有人将矛头指向了衡之前的政策。
皋长老在家仆的搀扶下赶来,看着眼前的废墟,老泪纵横,指着衡,痛心疾首:“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若当初听吾之言,及早更换,何至于此!过度之患,积重难返!若早先仅恃白茅,未思根本,终难避凶啊!”
他的话语,像一把尖刀,刺中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也刺中了衡。
衡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浇透全身,一动不动。他看着那片废墟,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深不见底的沉重和明悟。
猛将军试图为他辩解:“城主早已预见……”
衡抬手,制止了他。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惊慌失措的族人,面对痛哭流涕的皋长老,面对这片在风雨中飘摇的城邦。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在风雨声中清晰地传开:
“皋长老所言……不错。”
众人愕然。
“白茅之法,仅为缓冲,赢得时间,却未能根治栋桡之疾。”
“老夫少妻之策,激活生机,复苏田野,却未能强化城邦之根本。”
“今日之劫,非天罚,乃人祸!是梁城百年积弊,过度消耗、疏于养护之必然结果!”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凶险,并非始于今日梁断殿塌之时。它始于每一次对细微裂缝的忽视,始于每一分对根基动摇的侥幸!”
“此刻,凶象已现,无可回避!”
他猛地提高声调,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传我命令:即刻起,荣耀殿彻底封锁,划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以防二次坍塌伤人!”
“全城进入非常时期!各司其职,稳定民心,救治可能受伤者!”
“猛将军!”
“末将在!”
“调集所有工匠,待风雨稍息,立即开始评估废墟,准备……重建!”
“重建?”众人惊呼。在如此凶险和颓败的气氛中,重建二字,显得如此遥远而艰难。
“是,重建!”衡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同穿透雨幕的闪电,“栋桡之凶,已无法避免。但凶险之后,是坐以待毙,还是绝地求生?”
“梁城以‘梁’为名,岂能无梁?”
“今日梁断,是我等之耻!亦是警醒!它告诉我们,任何‘过度’,若不从根本解决,终有崩溃之日!”
“如今,凶已至,旧梁已折。这或许是结束……”
他顿了顿,望向那一片狼藉的废墟,眼中竟燃起一丝异样的火焰:
“……但也可能是我们为梁城,换上真正坚实、笔直之新梁的开始!”
风雨依旧,但城主的话语,却像一道微弱却顽强的火种,开始在众人冰冷的心中点燃。
凶险笼罩之下,崩溃的边缘,衡终于被迫直面这积重难返的“过度”之局最残酷的一面。
通过梁城在经历短暂复苏后,遭遇罕见暴雨,导致早已“栋桡”的荣耀殿主梁彻底断裂、殿宇半塌的惊天变故,深刻阐释了大过卦九三爻辞“栋桡,凶”的严峻警示。衡虽以“白茅”缓冲和“枯杨生稊”之策赢得了时间和生机,却未能从根本上消除城邦长期“过度”积累的沉疴,最终导致危机总爆发,凶险降临。此章揭示:过度局面若不能从根源着手解决,任何权宜之计都只能延缓而非避免最终的崩溃;当“栋桡”之凶显现时,意味着局势已至临界点,必须抛弃侥幸心理,果断采取根本性干预,方能于危局中寻得一线重塑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