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阳台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壁炉里的火小了许多,只余下暗红的炭火,散发着持续的暖意。筱筱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背靠着柔软的矮沙发,怀里抱着一本老板娘友情提供的、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看得津津有味。杂志花花绿绿,充满了都市的喧嚣与前卫,与这雪原木屋的氛围格格不入,却成了筱筱打发时间的宝贝。
雪棠坐在不远处的窗边,雷击木剑匣倚在脚边。她手中捧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茶香袅袅,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针叶林,似乎在感受这片冰原的静谧。玲诺诺则占据了另一张铺着厚毛毯的躺椅,整个人几乎陷在里面,赤着的双足随意地搭在毛毯柔软的绒毛上,粉色的眼眸半阖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神游天外。她的血色嫁衣在暖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衬得裸足愈发白皙。
杂志翻页的声音沙沙作响。筱筱的目光停留在一页彩图上,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组展示新季发色的专题。其中一款特别抓人眼球:主体是如墨玉般纯粹深邃的黑,发尾却巧妙地挑染了几缕如同初绽桃花般的淡雅粉红。黑与粉的碰撞,既神秘又带着一丝俏皮的甜媚,模特冷艳的脸庞在发色的衬托下更显独特气质。
“哇!这个发色好好看!黑发粉挑染…”筱筱忍不住小声赞叹,手指在那张图片上点了点。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先是掠过雪棠那头标志性的、如月光倾泻般的银白长发——嗯,老婆的清冷仙气是绝配,染了反而画蛇添足。
然后,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躺椅上的玲诺诺。
墨玉般的纯粹黑发——玲诺诺那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散落在毛毯上,比杂志上的模特更纯粹、更富有光泽!
鲜血般的嫁衣——玲诺诺身上那身标志性的、流淌着暗红血色的华丽嫁衣!
粉色的眼眸——那双此刻半眯着、带着慵懒和不耐烦神色的粉水晶般的眸子!
黑发…嫁衣…粉瞳…
豁!
筱筱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瞬间把这几个元素拼凑在一起!这不就是现成的、绝配的模特胚子吗?!杂志上那点挑染算什么!玲诺诺这浑然天成的组合,简直是为这款发色而生!
一个大胆(且作死)的念头瞬间占据了筱筱的脑海!
她“噌”地一下从地毯上爬起来,杂志也顾不上了,像只发现新大陆的小松鼠,几步就蹿到了玲诺诺的躺椅边。
玲诺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粉色的眼眸完全睁开,带着被打扰清梦的不悦和一丝警惕:“干嘛?一惊一乍的。”
“玲诺诺!玲诺诺!”筱筱兴奋得小脸泛红,指着杂志上的图片,“你看!这个发色!多好看!黑发粉挑染!跟你绝配啊!”
玲诺诺顺着她的手指瞥了一眼杂志,眉头立刻嫌弃地拧了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丑死了。”
“哪里丑了!明明超好看!”筱筱据理力争,把杂志几乎怼到玲诺诺脸上,“你看嘛!黑发!跟你一样的黑发!粉红色的挑染!正好配你的眼睛和衣服!你染了肯定比模特好看一万倍!”
玲诺诺被杂志封面女郎夸张的妆容晃得眼睛疼,不耐烦地挥开杂志:“走开!我对这种人类折腾的东西没兴趣。”她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继续她的神游。
“来嘛来嘛!”筱筱哪里肯放弃,双手抓住玲诺诺的胳膊就开始摇晃,开启了撒娇耍赖模式,“就染一点点!就挑染几缕!很快的!肯定好看!求求你了玲诺诺诺诺姐姐最好看的玲诺诺~”甜腻腻的称呼不要钱地往外蹦。
玲诺诺被她晃得躺椅都在吱吱作响,额头青筋跳了跳:“松手!程筱筱!你是不是皮痒了?”她试图抽回手臂,但筱筱抱得死紧。
“我不!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筱筱使出终极赖皮大法,整个人都快趴到玲诺诺身上,“染一下嘛!就一下!泡完温泉正好放松一下!我请你吃冻梨!十个冻梨!不,二十个!”
玲诺诺:“……”冻梨?呵,幼稚。
她试图释放一丝深渊级别的“生人勿近”气场。
然而,对于已经免疫(或者说习惯了)她日常嫌弃的筱筱来说,这点气场威慑力几乎为零。筱筱依旧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大眼睛眨巴眨巴,闪烁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光芒,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好看”“绝配”“诺诺姐姐最好了”。
玲诺诺的目光越过筱筱毛茸茸的脑袋,投向窗边的雪棠,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求救:管管你老婆!
雪棠端着茶杯,淡蓝色的眼眸静静地回望着玲诺诺,又看了看挂在玲诺诺身上、像只树袋熊一样的筱筱。她沉默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在玲诺诺绝望的目光中,非常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平稳无波:
“试试也无妨。”
玲诺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雪棠居然…居然站在了那个小笨蛋那边?!这还是她认识的雪棠吗?!
“雪棠!你!”玲诺诺气得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
筱筱却是惊喜万分,立刻松开玲诺诺,蹦到雪棠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欢呼:“老婆万岁!你看老婆都说好看了!”
玲诺诺看着这对“默契”的夫妻档,粉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被背叛的震惊和无语。她指着筱筱,又看看雪棠,气得胸口微微起伏,最后憋出一句:“你们…你们简直莫名其妙!”
然而,雪棠那轻飘飘的一句“试试也无妨”,加上筱筱那打蛇随棍上的无赖劲儿,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深渊鬼王可以无视万千生灵的哀求,却似乎拿这个赖在自己身边的人类小丫头毫无办法(或者说懒得动真格)。
最终,在筱筱“二十个冻梨”的糖衣炮弹和雪棠“默许”的双重压力下,玲诺诺极其烦躁、极其不情愿地、被筱筱半拖半拽地弄出了温暖舒适的房间。
“雪松泉”客栈老板娘听说客人想染发,虽然惊讶于这冰天雪地还有人惦记这个,但还是热情地帮忙联系了漠河驿镇上唯一一家还营业的美发沙龙——一个叫“北极光造型”的小店。老板娘拍着胸脯保证,那家的托尼老师手艺不错,就是有点…嗯…个性。
越野车再次碾过积雪,载着生无可恋的玲诺诺和兴致勃勃的筱筱,还有安静护航的雪棠,驶向漠河驿镇。
“北极光造型”的门脸不大,装修带着点廉价的工业风。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染发剂、香波和发胶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音响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一个顶着彩虹般爆炸头、穿着破洞牛仔裤和铆钉皮夹克的年轻男人——显然就是老板娘口中的托尼老师,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