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培吓得魂飞魄散,虽不明所以,但帝王的震怒让他不敢有丝毫迟疑:“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乾元宫侧殿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当年,影卫战战兢兢地再次描述了崖底骸骨的惨状,强调野兽啃噬严重,难以精确判断,但骨龄与体型大致吻合。
参与搜寻的影卫负责也复述了发现“遗骸”和衣物碎片的过程。
而那名被从睡梦中抓来的老工匠,在萧执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浑身发抖地再次确认了金簪修复的细节,并指天发誓,他修复时,簪体上除了摔裂的痕迹,确实还有几处类似的、较小的磕碰伤,他以为是坠落时撞击崖壁石子所致,并未特别在意。
“撞击石子……”萧执喃喃重复,眼神幽暗如鬼火。
他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黑暗中,指间依旧死死捏着那支金簪。
不对……还是不对。
如果是从高处坠落,撞击石子,痕迹应该更散乱,更随机。
而金簪上那处关键的磕痕,太“干净”了,太像是一次精准的、用工具造成的破坏。
结合仵作所说的“骸骨被野兽啃噬殆尽,难以精确辨认”,以及衣物碎片虽然相似,但……是否可能是仿制?
一个大胆的、几乎让他心脏停跳的猜想,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沈沐……会不会……根本没死?
那场坠崖,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
是谁帮他?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在断魂崖那种地方,完成这样一场瞒天过海的戏码?
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当年万寿节时,那些前来朝贡的西域诸国使团。
于阗?鄯善?……还有……龟兹!
是了,龟兹!那个据说以盛产葡萄酒和琉璃闻名,地处西域丝路要冲,国力不算最强,但位置关键,且……那位大王子弥闾,当时看沈沐的眼神……
萧执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猩红的、混合着滔天怒火与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的风暴。
“来人!”他对着空寂的大殿,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给朕仔细地查!三年多前,万寿节前后,所有西域使团,尤其是于阗、鄯善、龟兹三国使团的详细行程、人员变动、接触过什么人!特别是龟兹国!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查出那个‘伽颜华’的底细!!”
他几乎可以肯定,沈沐就在龟兹!就在那个弥闾王子的庇护之下!
好啊……真是好得很!
他的阿沐,不但没死,还在遥远的龟兹,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那他这三年多的痛苦、悔恨、疯魔、自残……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巨大的被欺骗感、被背叛感,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扭曲狂喜,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滚、冲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死死攥着金簪,指甲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沈沐……伽颜华……
无论你逃到哪里,无论你变成谁……
你都是朕的!
这一次,朕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朕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锁在身边,永生永世!
萧执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志在必得的弧度,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暗夜中苏醒的修罗。
通往龟兹的追索,已然开始。命运的齿轮,再次无情地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