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突然在城外有了温泉庄子?
谁信!这种伎俩也就殷氏能想得出来。
可李昭并未跟着去,李若怎会出事?
“好好说话!不说清楚,我如何救?”李昭厉声说。
殷氏的头发散乱在两鬓,一身穿戴倒是齐整,脸上全是惊恐,可还是没忘了拿着帕子,待听到李昭这句话,刚挥起来的帕子悄悄落下,而后急促的说:“你舅舅知道你这趟辛苦,想让你们去他温泉庄子住两日,偏你不领情,你妹妹便自己去了,哪知……”
“你是来找我问罪的,还是来求我帮忙的?”李昭不耐烦的打断殷氏。
殷氏愣了一下,而后急道:“都这时候了,你怎还这么多事?”
李昭耸了耸问:“不弄明白了,我怎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是一家人,我能怎么着你?”
李昭笑了,问:“你少怎么着了?”
“你无凭无据!”
“你想要证据?一旦我拿出来了,你便只有被休回家一条路了。”
殷氏又愣住了。
李昭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眼神也越来越狠厉的盯着殷氏,殷氏被李昭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你是个蠢的,却没想到蠢到这种境地!”李昭吼了一声,上前一步质问:“阿若不是你亲生的吗?你用她算计我,可有想过她的名节还要不要?可想过这一晚过后,你与阿若便算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中握着,往后事事都要听从,如若不然,阿若这辈子便毁了!”
“你,我……你就是不想救你妹妹!”
阿水靠着廊下柱子开口道:“你散落几根头发下来便能显得惊慌了?这天儿可还没暖和呢,又已经黑了,你得着消息也该是在屋里头,竟是还有时间将袄子穿的这般立整,盘扣一个没落下,连手里的帕子都没忘了带,阿若真要是出事了,你第一步是先晕过去,来报信儿的理应是你的丫鬟。”
李昭看着殷氏煞白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最好实话讲来,哪来的温泉庄子?谁让你这般做的?阿若现下在何处?这件事还有谁知晓?”
殷氏被李昭这番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浑身如遭电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以为这次肯定是天衣无缝的算计,可刚刚只是阿水便已将她看透,此刻在李昭的质问下,再看着李昭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狠厉,又想起女儿阿若那张娇憨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我……”殷氏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双腿一软,竟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帕子也跟着沾染上地上的尘埃。
“我也是想不通,你们做戏做的这般认真吗?”阿水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这一整日我们也没理会你们在做啥,眼下阿若即便就藏在她自己屋里又如何?你不会真的让阿若出城了吧?”
跟来的丫鬟将殷氏扶起来,殷氏喘着粗气,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拽住李昭的胳膊说:“你快出城去救阿若,你只要出城了,他们便会放了阿若。”
“他们是谁?!”
“你别管那么多……”
“阿水,去将我爹找来,而后命人去府衙报官!”
殷氏一听顿时脑子更不好使了,急道:“你便可解决的事,找你爹作甚?更用不上府衙……你干啥去?我都说了不用别人,快拦住她……”
李昭转身回了屋子,让吴婶在屋里上了拴。
殷氏和丫鬟哪里拦得住阿水,再想转头找李昭,哪里还有人影。
若说刚刚殷氏被揭穿只是有些惶恐,眼下她可是怕到骨头里,这事儿若是宣扬出去,她知道闺女一辈子可就完了。
一股悲凉从心底涌上心头,想到自己嫁过来不被待见,日子过的苦,自己的儿女也是被镖局上下瞧不上,如今有了这么大的事,李昭竟然不顾及自己妹妹的名声,死活就是不上当,御史夫人那边可如何交代?
殷氏只觉着一股气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踉跄的走到房门前,试着推开房门,发现里面上了拴,那股悲凉顿时化作怒火,狠狠拍门喊道:“你都知道阿若现下身在险境,怎还坐得住?!”
“你都坐了一天了。”里面的吴婶喊了一句,她虽没有出屋门,但院子里的动静她可都听到了。
殷氏被怼得一时间只知道揪着帕子,想到李昭刚才的话,真说这次算计毁了阿若一辈子,她可如何过活?
“我不与你争抢镖局了,也不拦着你报官,可你得想想一旦官府查案,那要牵出多少人?镖局年前刚因你被封了数日,如今再出事,岂不是被人笑话家宅不宁?说到底这是家事,你只要出城……我保证以后再不与你争抢镖局……”
“镖局是你能争的?”
李重刃厚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殷氏耳后一麻,手里的帕子瞬间攥皱,她听得出李重刃声音里的冷意,不是平日对后院琐事的敷衍,是真动了怒。
她双膝一软时,她下意识想扶旁边的廊柱,手指刚碰到木头,又猛地缩回来,她突然一股脾气上头,就是不想让李重刃看出她的怕,弯曲的双膝重新又站直了。
“你不用难为昭儿,我已命人去府衙报官,这种事本就该找官府,查明是谁谋划设计,该如何惩治便如何惩治,如此最是公平,你也可安心了。”李重刃背着手站在院中,目光清冷的看着殷氏的背影说。
殷氏想哭,喉咙里像堵了团棉絮,哼唧两声竟没带出泪来,她索性深吸一口气,勇敢的转身对上李重刃寒冷的目光,刚刚深吸的那口气,带着院子里的尘土味,呛得她喉咙发痒,她咳了两声后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怕。
她走到院中,与李重刃相距几步远停住脚步,她盯着李重刃的靴子……那是几年前走镖回来,李昭特意给她爹做的软底皮靴,针脚都比寻常靴子稀松,李重刃却一直穿着,她做的那几双,李重刃碰都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