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乡长皮木仁、北塬乡中学前校长王富贵,以及富源矿矿长刘富源围坐在圆桌旁。桌上摆着几碟下酒菜和一瓶喝了一半的五粮液,显然三人都无心吃喝。
“这个陈向华,简直是不知死活!”刘富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晃荡,“一个小小的教书匠,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富贵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小子确实可恨,可现在他已经成了县长秘书,再动他恐怕就得惹火上身,他之前匿名写那些文章,说什么小煤矿无序开采导致地表塌陷,还暗示乡里某些领导收受好处......”
“暗示?”皮木仁尖声打断,“他就差直接点名了!上那篇《北塬乡教育专项资金去向之谜》,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谁看不出来是在说咱们把修建教学楼的款子挪用了?”
刘富源冷笑一声,拿起酒瓶给自己斟满:“要不是我家那小子回家抱怨,说陈向华暗讽我‘为富不仁’,我还不知道这个教书匠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找人一查,果然‘北塬之声’就是他搞的鬼!”
包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和窗外渐大的雨声。
“那都不重要!”王富贵突然压低声音,“他提了三年前省报记者李伟的‘意外失足’事件……”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另外两人,“要是叨登出来,会要人命的!”
空气骤然凝固。刘富源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皮木仁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不知死活的东西!”刘富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他以为自己是谁?包青天?在北塬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就是王法!”
王富贵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刘总,现在这种情况,不但要急,还得要稳!”
“要稳?”刘富源嗤笑一声,“老王,你是不是被姓江的吓破胆了?三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闹的有多大你也不是不知道,最后不也不了了之?”
王富贵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但那不一样,李记者是外人,陈向华可是本地人,在学校教了一年多书,好多学生喜欢他......”
“所以才更该死!”刘富源猛地站起身,在包间里踱步,“这种内鬼最可恶!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每年给学校捐多少钱?给乡里交多少税?养活了多少人?他倒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皮木仁推了推眼镜:“刘总说得对,陈向华确实不懂感恩。但是......”他迟疑了一下,“毕竟是一条人命,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考虑?”刘富源转身,眼中闪着凶光,“考虑什么?以前他就是一个普通老师,有些东西他说了也就说了,现在他是县长秘书!现在的他不用再在网上胡说八道,在姓江的面前说透就行了……”他走到皮木仁身后,双手按在乡长椅背上,“老皮,你那个小舅子承包学校食堂,一年捞了多少油水,陈向华下一篇文章是不是就该写这个了?”
皮木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富贵急忙打圆场:“刘总息怒,皮乡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或许有更......稳妥的处理方式。”
“稳妥?”刘富源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矿山,“我告诉你什么是稳妥。”他转身面对二人,声音低沉而冷酷,“矿发现。”
包间内落针可闻。王富贵手中的烟已经燃尽,烫到了手指才猛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