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初,深秋的北平彻底褪去了暖意,寒风卷着枯黄的槐树叶,在胡同的青石板上打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着前奏。王卫国揣着那台铁皮收音机,蹲在四合院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发烫的外壳——收音机里正循环播放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重要新闻预告”,每一次“稍后播报重要消息”的提示,都让他心脏跟着紧跳一下。
空冥感知里,他“闻”到胡同里飘着的煤烟味比往日浓了些(街坊们早早点了煤炉,却没心思取暖,都围着收音机等消息),“听”到东头张大爷家传来的咳嗽声(张大爷昨晚听广播到深夜,着了凉),还有远处前门大街报童嘶哑的叫卖:“号外!号外!中央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朝鲜局势!”
这已经是美军仁川登陆后的第十天,“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后一路北上,号外上每天都有新的坏消息:“美军逼近鸭绿江”“美机轰炸东北安东(今丹东)村庄”“朝鲜请求中国出兵援助”。王卫国作为魂穿者,清楚记得历史上中央会在10月做出派兵决策,可此刻身处1950年的北平,听不到确切消息的焦虑,比知道结果的“先知”更磨人——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国家会出兵”,只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守着收音机、等着号外,感受着整个北平乃至整个国家对“抉择”的期待与担忧。
“卫国小哥,有消息没?”李大妈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棉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一早就在烙饼,说“要是国家要打,得让娃们吃饱”),“俺家小芳爹要是还在,肯定会说‘该打就得打’,不能让美军再欺负到咱们家门口!”
王卫国接过粥碗,温热的瓷壁贴着掌心,却没驱散心里的紧张:“还没确切消息,广播说待会儿有重要新闻。”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收音机,“张大爷家也在听,有消息俺们互相喊一声。”
正说着,报童的叫卖声突然近了:“号外!号外!毛主席主持中央会议!讨论援助朝鲜事宜!”
王卫国几乎是跳起来,抓着零钱往胡同口跑。报摊前早已挤满了人,穿灰布军装的士兵、戴工装帽的工人、挎布包的学生,都伸着脖子抢号外。“给俺一份!”王卫国挤进去,手指触到油墨未干的纸张,红色的标题格外醒目:“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召开,研究是否派兵援助朝鲜,毛泽东主席强调‘唇亡齿寒,户破堂危’”。
“唇亡齿寒!说得对!”一个穿旧军装的老兵拍着号外,声音激动,“俺在东北打鬼子时就知道,朝鲜要是被占了,美军的炮弹就会落到咱们东北!”“可咱们刚建国,能打得过美军吗?”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小声问,眼里满是担忧,“听说美军有飞机、有坦克,咱们的装备……”“装备差怕啥?俺们有骨气!”老兵立刻反驳,“抗战时日军装备比咱们好,不也被打跑了?只要国家下令,俺还能再上战场!”
王卫国攥着号外,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唇亡齿寒”这四个字,说明中央已经认清了局势,决策的方向越来越清晰。“朝鲜是中国的门户,门户破了,家里就不安全”。
揣着号外,王卫国先去了军区。值班室的灯彻夜未亮,小李顶着黑眼圈从里面出来,军装上沾着茶水渍。“卫国,你来得正好!”小李递过一杯热水,“昨晚开会到天亮,首长们还在讨论,不过看动静,怕是要下决心了——军区已经开始清点武器,老兵们都写了请战书。”
“俺爹呢?”王卫国问,空冥感知里,他“看到”西厢房的灯亮着,养父正坐在桌前翻《玄真子兵要》,手里的桃木剑擦得发亮。“王师傅在里面,和张司令分析战术呢。”小李压低声音,“你爹说,美军虽然装备好,但不适应山地战和严寒,咱们要是出兵,得用‘游击战+阵地战’结合,跟他们耗。”
王卫国走到西厢房门口,没进去,隔着窗户看到养父指着朝鲜地图,手指落在长津湖的位置:“这里地势险要,要是美军从这里进攻,咱们可以利用坑道坚守,像晋察冀的地道战一样,把他们拖垮。”张司令点头,手里的烟斗灭了都没察觉。
空冥感知里,他“看到”养父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和魂穿前记忆里志愿军的作战路线隐隐重合——长津湖、上甘岭,这些后来写进历史的战场,此刻正被养父王破军当作战术要点分析。王卫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骄傲于养父的战术智慧,又担忧这些战场即将迎来的惨烈。
从军区出来,王卫国往兵工厂走。车间里的机床声比往日更响,却没了平时的说说笑笑,工人们都低着头,手里的扳手拧得格外用力。周厂长正站在零件库前,指挥工人清点步枪零件:“都仔细点!要是国家要打,这些零件得赶紧组装成枪,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