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会所的宴会刚散场,香槟杯碰撞的余音还飘在晚风里。
苏家老宅的石板路被月光浸得发凉,深处的竹林沙沙作响,松鹤堂的灯率先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座苏老太的专属居所,藏在老宅最深处的竹林后面,是苏家真正的“禁地”,也是无人敢违逆的“权力中心”。
青瓦白墙爬满了深绿的爬山虎,藤蔓顺着墙角蜿蜒,遮住了半扇窗。
门口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穗垂在风中轻轻晃动,漆面剥落的木牌上“松鹤堂”三个字,还是苏振邦小时候亲手写的。
来往的佣人都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谁都知道,宴会刚散,老夫人定是要发脾气的。
苏老太刚踏进堂屋,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
她手里的紫檀木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伺候的佣人吓得赶紧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乱瞟。
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八仙桌前。
桌上摆着一套成套的搪瓷茶具,是林曼卿当年嫁进来时,特意给她淘的老物件。
老太一把抓起桌上的搪瓷茶杯,连里面泡好的明前龙井都没倒,狠狠往地上摔去。
“哗啦”一声脆响,茶杯碎成了好几片。
碧绿的茶叶混着温热的茶水溅了一地,沾湿了佣人新买的布鞋。
空气瞬间凝固,连竹林里的风声都仿佛停了。
“柳玉茹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苏老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皱纹堆起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条纹路里都藏着不满。
“接回苏清沅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我商量,还故意让她在宴会上亮相,到底安的什么心!”
“真当我这个老太婆死了不成?”
她的拐杖又往地上戳了一下,这次力道更重,木地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佣人吓得身子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触了霉头。
张婶是苏老太的陪嫁丫鬟,跟着她快五十年了。
整个苏家,只有她敢在老太气头上开口,也只有她知道,老太的怒火里,藏着多少对故人的念旧。
她赶紧拿了块干净的真丝帕子递过去,又朝旁边的佣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收拾地上的碎片。
“老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
张婶的声音放得极轻,像羽毛拂过水面,“柳夫人说不定是想着,苏小姐是先生的嫡女,总藏在西柚阁也不是办法。”
“趁宴会让她认认人,以后在苏家也好立足,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天日。”
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再说,二房的苏振海最近天天盯着物流项目,仗着手里有渠道,早就不把先生放在眼里了。”
“三房的苏振涛也在跟先生抢金融板块的决策权,银行那边走动得勤快。”
“柳夫人怕是想借苏小姐‘嫡女’的名头,平衡一下二房和三房的势力,帮苏明哲多争取点机会。”
苏老太坐在太师椅上,接过帕子慢慢擦了擦手。
她的手指枯瘦,布满了老年斑,却依旧有力,攥着帕子的力道,透露出心里的不平静。
“平衡势力?她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她是想让苏清沅当‘挡箭牌’!”
“二房苏振海手里握着物流的核心渠道,全国的仓库和运输队都在他名下,苏氏一半的营收都靠物流撑着。”
“三房苏振涛跟银行的行长称兄道弟,苏氏的贷款和融资,离了他根本办不成。”
“苏明哲那个愣头青,连个项目报表都看不懂,只会跟在柳玉茹后面听指挥,怎么跟他们争?”
她抬手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苏氏集团组织架构图。
图上用红笔圈着“物流部”和“金融部”,两个部门的负责人位置,赫然写着苏振海和苏振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