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他借走《阿尔比恩秘典》的时候,我瞅见他在书页里夹了张羊皮纸,上头画着个倒悬眼睛的符号,跟仓库里那坠子一模一样。”说着,他从内袋里掏出半枚银坠子,在埃默里跟前晃了晃,“这可是血月仪式的主祭标记呢。”
埃默里那双蓝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
他从大衣里掏出个雕花银盒子,抖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不过没点火,乔治心里明白,这是他一紧张就有的习惯。
“你爸的日记里写没写过这种仪式啊?”
“这仪式得要活祭品。”乔治的指甲都掐进掌心了,“几根羊骨拼出了我的名字,剩余的……应该就在祭坛中间。”他一想起黑布全食的时候完成献祭。”埃默里手里的雪茄“啪嗒”一下就掉到地上了。
他弯腰去捡的时候,头发梢轻轻扫过乔治的手背,嘴里嘟囔着:“月全食是九点一刻呢,现在才八点。”突然,他一把抓住乔治的手腕,就往学校外面拽,一边拽还一边说:“走,到我房间去,我那儿藏了一整套《神秘学图解》呢。哎,你可别那样瞅我啊。”他扭头还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去年我给一个老夫人驱邪来着,这书就是她送我的。”
从回廊走过去的时候,乔治就发觉埃默里的脚步比平常轻了好多好多,感觉就像是平常的三分之一那么轻。
这个老是把领结系成松松垮垮蝴蝶结的贵族家的二少爷啊,这时候就跟个特别警惕的小猫似的。
每经过一扇窗户,都得歪着脑袋听上两秒。
他俩偷偷溜进埃默里宿舍的时候,壁炉里的火还没灭呢。
羊毛地毯上到处都是半摊开的扑克牌,还有没喝完的雪利酒。
不过呢,书桌上倒是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厚厚的书,书皮都是烫金的,有《新门监狱秘闻》《异教符号辞典》《血月周期表》啥的。
“这些书啊,上个月我在拍卖会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埃默里把书往乔治跟前一推,自己一下子跳到窗台上,“说吧,你想让我干啥?给你望风?还是把那些麻烦的家伙引开?”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又或者……你想让我去当诱饵啊?”
乔治刚翻开《异教符号辞典》的时候,胸口的差分机表盘就开始发烫了。
这时候,能看到绿色的数据流在视野的边边角角跳动呢,还显示着:“符号匹配度83%,这个螺旋符文是阿萨托斯眷族召唤阵的变体。”羊骨上的字母排列跟维多利亚密码是相符的,乔治觉得可以试试凯撒位移法。
他呢,就拿出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那六根骨头上的字母,“G”“E”“”“E”,按照凯撒位移法右移三位之后,就变成了“J”“h”“R”“U”“J”“h”,可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嘛。
“那试试反向的凯撒位移法呗。”埃默里冷不丁地从窗台上探过身子来,手指就点在那个“G”字母上,“爱德华那个人啊,老是喜欢反着来。就说上次吧,他给我写的情书……哎呀,不说这个了。总之啊,试试左移三位看看。”
乔治听到这话,笔尖就停在那儿不动了。
左移三位之后呢,那些字母就变成了“d”“b”“L”“o”“d”“b”。
这会不会是“血”的拉丁文“Sanguis”呢?
不对啊,在古英语里,“d”可是“死亡”的缩写呢。
他一抬头,就瞧见埃默里正盯着窗外的玫瑰园看呢,喉结还一动一动的。
埃默里说:“爱德华上周给花匠塞了钱,让花匠把玫瑰园的排水渠改成环形的了。”说完,他把头转过来接着说:“这和仓库里的螺旋符文形状是一样的。”
这时候,就好像脑海里有个差分机突然炸响了一样。
那些绿色的数字就跟疯了似的跳动起来:“关联度达到了97%,这排水渠啊,是给仪式引流血祭用的水的。等到月全食的时候,地下的水就会流向仓库的地基,这样就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了。”乔治“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那椅子在地毯上蹭出特别刺耳的声音。
他大声说道:“他们得用活祭品的血来让地下水脉有动静,召唤的可不是一般的邪神啊——”他脑瓜里一下子就想到了父亲日记里夹着的剪报,1845年伯克郡农舍全家被杀光的案子,那现场也有螺旋符文呢,“是旧日支配者,这玩意儿能把水源都给污染了。”
埃默里一听,脸都吓白了。
他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镀银的袖扣,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我爸的私人牧师以前说过,这种仪式最害怕盐和铁了。”说完,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下来,把乔治往衣柜那边猛推,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
这时候,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乔治听到亨利的声音传了进来:“内皮尔在这儿不?康罗伊那个混蛋跑了,得把他找回来!”埃默里伸手整了整领结,故意用那种开玩笑的口吻把门打开:“找康罗伊啊?他刚刚还在我这儿偷司康饼吃呢——”突然,他把声音提高了不少,“哎呀,你袖子上咋有血呢?不会是又和马厩的小女仆干啥坏事了吧——”
门“砰”地关上了,乔治透过衣柜的缝儿,看到亨利的脸涨得通红。
埃默里拎着半瓶雪利酒,摇摇晃晃地凑上前去,说:“来一杯不?我就赌你没那个胆量承认那是羊血——”话还没说完呢,他突然一个趔趄,酒就洒到亨利的鞋面上了,他赶忙说:“哎呀,我的天呐,我这手咋这么滑溜呢。”
亨利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噔噔噔地冲下楼去了。
埃默里立马把门给锁上,然后从壁炉里扒拉出一块黑炭,在墙上画了个圈,压低声音说:“咱现在说正事儿,咋才能拦住他们呢?”他看着乔治,接着说:“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乔治啊,那些别人解不开的难题,到你这儿都能解开。”
乔治把差分机掏了出来,那金属表面烫得都快把皮肤给灼伤了。
这时候,数据流里蹦出一行小字:“月全食前一个小时,把排水渠的主管道给破坏掉,切断仪式回路。”乔治瞅着埃默里眼睛对他说:“得你去把守卫引开。”又补充道:“他们在玫瑰园埋了炸药呢,打算用炸药炸开地基。”
“包在我身上。”埃默里一把扯下领结,绑在脑袋上,那模样就像个偷跑出来的马夫似的。
“我去马厩牵老伯爵的猎马,让马在玫瑰园里撒欢儿跑,那些笨蛋肯定会追着马到处跑的。”说完,他突然抓住乔治的肩膀,问道:“那你呢?”
“我去仓库。”乔治把从祭坛上偷偷拿来的羊骨拿了出来,说:“用他们的仪式来个反噬。”他不禁想起父亲日记最后一页的批注:“以血还血,以符破符。”差分机又给出了很明确的提示:“羊骨上有献祭者的灵魂印记,反向注入到仪式阵里就能引发共鸣。”
这个差分机到了这个世界能够自行运转,运转消耗的都是乔治的血气,好像里面藏着一个恶魔,能够预测和计算未来。
月挂中天的时候,乔治猫在仓库的阴影里头。
玫瑰园那边传来马的嘶叫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亨利的声音在夜里特别响亮:“快抓住那匹马!可别让它把花床给踩坏喽!”乔治就把羊骨掏了出来,按在螺旋符文的正中间,然后用炭笔在骨头上把最后一道划痕给补上了,这道划痕就是差分机说的“逆位锚点”。
当第一缕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的时候,乔治听到仓库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跟闷雷似的。
螺旋符文一下子就泛起了血红色的光,羊骨上的划痕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扭来扭去的,顺着符文的纹路就爬满了整个圆圈。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得都有点发颤了:“快点!把康罗伊绑到祭坛上去——”
乔治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借着月光,他看到爱德华的金丝眼镜上裂了一道缝,嘴角还沾着黑乎乎的血。
“太晚喽。”乔治说道,他这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冰冰的,“仪式回路已经被切断了。”
那血红色的光突然就变得特别强烈。
爱德华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缩起来了,他尖叫着伸手去抓胸前的银坠子,却发现那坠子正在融化呢,就像一滴滚烫的银水似的。
其他的学生也跟着惨叫起来,他们的鞋底被符文给黏住了,皮肤表面也出现了螺旋形状的紫斑。
乔治往后退到门边,眼睛盯着爱德华“扑通”一下瘫倒在地上,嘴里就跟开了闸似的,不断往外冒黑色的泡沫呢。
这黑色泡沫啊,那可都是邪神被反噬后的怒火。
“康罗伊!”
这时候,门外传来校长的声音。
乔治一转身,就瞧见老校长手里举着个煤油灯,后面还跟着两个拿着警棍的校工,他们急切的拥上前用力拖开献祭法阵上正在惨叫的学生。
爱德华的叫声越来越小了,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这仓库里啊,现在就剩下那种潮乎乎的霉味,还时不时地能闻到一点点腥气。
老校长的眼睛在地上的符文上扫了一圈,然后就定在了乔治那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说:“跟我到办公室去。”顿了顿又接着说,“有些事儿啊,得让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埃默里从玫瑰园那边跑过来的时候,乔治正跟着校长往主楼走呢。
月光洒下来,他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领结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袖口还沾着马粪,可那脸上的笑容啊,就跟个偷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
乔治伸手摸了摸内袋里的差分机表盘,这金属的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
这时候,他视野的边缘冒出来一行新的小字:“危险指数降到31%啦,新线索:爱德华的银坠是从伦敦神秘学会来的。”
乔治忍不住回头朝着仓库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的血光已经没了,就只剩下风呼呼地吹着,把紫藤花瓣卷起来,从那破破烂烂的窗棂上掠过。
可乔治心里明白啊,真正的危险这才刚刚冒头呢。
第二天下午,就在伦敦的一个阁楼里头,有个人正在翻着刚出的报纸呢。
那报纸上登着哈罗公学“学生搞恶作剧”的事儿,报纸的边边上,“康罗伊”这三个字被人用红笔给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