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时,火车在一个小站停靠,不少乘客纷纷下车休息,还有许多人挤在车窗前往外看,很是热烈地讨论着。
“到玉门关了!”
准确来说,是到了玉门市的火车站,但是对于许多第一次从内地前去新疆的人而言,“玉门关”三个字充满了各种意味,甚至带着某种象征性的意义。
新疆人总是习惯性地将内地称呼为“口里”,这个“口”就是“关口”,是以嘉峪关或者更西边的玉门关为分界线的。
而对于许多内地人而言,过了玉门关,就意味着离新疆更近了一步,也彻底远离了家乡,仿佛就此走向了一片充满未知的蛮荒之地一般。
“春风不度玉门关!”
建国前出生的老谢大约曾经受过些启蒙式的传统教育,盯着站台上站牌“玉门”两个字感叹了起来。
“前面到了星星峡,咱们就到新疆咯!”李世英倒没有什么感怀古今的心情,他笑着说,使劲儿活动了活动胳膊。
午饭和早饭一样都是一个馒头,灌水毕竟不能真顶饿,所以李世英又饿了,他努力不让自己产生任何对食物的联想,与他一样,老谢也将头偏向一旁,因为站台上有人叫卖,卖得是茶叶蛋和热腾腾的油饼。
慢腾腾的火车,几乎每一个小站都要停靠,对于口袋里只剩下八块多钱和两斤全国粮票的李世英而言,每一次火车停靠都是对他的一种考验,饥饿感总会如期而至。
从老家到郑州的路费花了四块钱,郑州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票三十六块钱,李世英和大哥在老家存了几个月也不过凑了五十块钱而已,他根本不敢乱花。
虽然饿,虽然口袋里没甚么余钱,但李世英依旧很开心,因为他知道这些困难不过是暂时的,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不会像之前那么窘迫了!
夜色降临之后,依旧是老谢钻到座位下睡前半夜,郭保生白天钻到座位底下睡过了,这会儿也不瞌睡,不住地来回探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李大哥,我有个老乡是押送货车的。他跟我说,他去年在火车上抓住过一个小偷,铁路警察还专门跟他说那个小偷被判了刑,送到青海劳改去了。你说咱们这趟火车上有没有小偷?”
郭保生的声音很低,李世英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年代风气还算正,反正据他所知,火车上的小偷并不多见,况且他们这趟火车摆明了都是一群“盲流”,又有什么东西值得被偷窃呢?
“你到了乌鲁木齐有什么打算?”
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李世英干脆随便找了个话题。
“先到地方了看看再说。我听说新疆人少,工作机会多,也不看家庭成分,总归是能找到正经工作挣工分吧!”
与有些忧郁的老谢不同,郭保生心气倒是很足,他觉得自己练过武,只要吃饱了饭,就有一股子使不完的力气,干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