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桌边，手指蘸了杯中冷水，在光洁的桌面上划出几道简单的线条。

“慕容氏（太后），已除。她是摆在最前面的石头，我们搬开了她，看到了后面的……慕容婉（皇后）。”他的指尖在代表皇后的那条线上重重一点，“而她背后，连着这里——”他的手指向上，划出一个模糊的、代表着未知的圆圈，“——国师玄玑。”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去撼动这棵大树。”萧绝的眼神锐利起来，“而是要先弄清楚，这棵树的根系到底有多深，它和土壤（朝堂）、和其他树木（各方势力）之间，到底有多少勾连。皇后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前朝后宫。国师地位超然，门下能人异士众多，与军中、与各地藩王，恐怕也非毫无瓜葛。”

他看向云芷，目光深沉：“我们需要力量。不仅仅是查案的力量，更是……足以与他们抗衡的力量。”

云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扳倒太后，凭借的是确凿的罪证和皇帝在那一刻不得不做出的抉择，其中不乏运气和萧绝自身军功的威慑。但面对一个更加狡猾、势力盘根错节的皇后，以及深不可测的国师，仅靠他们两人，加上一个尚未完全站稳脚跟的瑞王，远远不够。

他们需要盟友。

需要在朝堂上有足够分量的声音。

需要在军中拥有绝对忠诚的支持。

需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足以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根基。

“瑞王殿下那边……”云芷沉吟道。

“宸儿是关键一环，但他还太年轻，羽翼未丰。”萧绝冷静地分析，“我们需要为他，也为我们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支持。朝中那些被后党压制、或对国师所为有所警惕的老臣，北境那些与我同生共死的将领……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战鼓的前奏。

“还有，”他的目光转向云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的能力，至关重要。画皮师之技，能人所不能。无论是探查隐秘，还是……在未来的某些时刻，或许能起到奇兵之效。”

云芷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她明白，从她决定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仅仅是他的契约伴侣，更是他在这场残酷权力游戏中的重要助力。她的笔，能绘骨，能见心，或许……亦能诛心。

“我会尽快恢复，精进技艺。”她轻声承诺，语气却异常坚定。

萧绝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脸庞，心中那冰冷的杀意之外，悄然滋生出一丝暖流和更加沉重的责任。他不能再让她像这次一样，屡次陷入险境，透支生命。

“当务之急，是让你好好养伤。”他语气不容置疑，“其他的，我来安排。”

新的敌人已经浮出水面，更加庞大，更加危险。

前路注定荆棘密布，杀机四伏。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卷入的棋子。

他们要主动落子，在这盘名为“天下”的棋局上，与那藏于最深处的黄雀和猎鹰，一较高下！

夜色，愈发深沉。

绘心苑的灯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燃烧得更加明亮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