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雪，终究是落了下来，细密而安静，覆盖了琉璃瓦，压弯了松枝，将整个宫城装点得一片素净。

西苑精舍内，地龙烧得暖融，梁正（朱厚照）却命人将窗户开了条缝，让一丝凛冽的寒气透入，驱散室内的沉闷。

他喜欢在这种清冷中保持头脑的清醒。

御案上，除了来自西南的军报，还多了几份其他奏章。

一份是英国公张懋的谢恩折子，言辞恭谨感佩。

梁正批复，让其遴选族中“聪颖知事、心性沉稳”的子弟二人，一送京营武备学堂，一送月港技工学堂，“习新学，练实务，以备将来国用”。

要将勋贵集团绑上新政的战车，光靠空口许诺不行，必须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前途和利益。

他太清楚这些政治就是妥协的潜规则了。

另一份是杨廷和关于明年春闱的筹备条陈。

梁正仔细看了策论的拟定方向，提笔在其中加入了“论海防与边贸相济之道”与“格物致用与强国富民”两条。

他预感这一定会引起诸多争议，但必须迈出这一步。人才的选拔标准，必须开始转向。

“王岳，”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去坤宁宫。”

坤宁宫内暖意更盛，还夹杂着淡淡的乳香和孩童的嬉笑声。

夏皇后正拿着一本新编的《千字文图解》，指着上面的舟船图案，对坐在厚毯上的朱载堃柔声讲解。

宁安公主则在乳母的看护下，试图去抓一个色彩鲜艳的布球，口中咿呀作语。

见到梁正进来，夏皇后连忙起身，朱载堃也像模像样地要站起来行礼，被梁正笑着按住。

他抱起扑过来的宁安，走到朱载堃身边，拿起那本图册。

“在看船？”梁正随口问道。

“回父皇，母后在教儿臣认字，这船和月港文都督造的好像。”朱载堃口齿清晰，指着图画。